九清(233)
谢弱水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抚摸着殷拒霜龟裂的面颊。
忽然,她凑上去吻在殷拒霜的唇上,她的嘴唇软得如同带露的花•瓣,气息冰冷,体香馥郁。
吻着无法躲开不能逃避的人,谢弱水由着恨意驱使,从一开始的厮磨变作更过分肆无忌惮的吮yao。
“你……你是谁?”殷拒霜的嗓音如沙砾般粗砺不堪,出声时连她自己都惊恐不已。
她伸出手缓缓摸到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不明白身上的女人为什么看上去又欢喜又悲伤。
谢弱水离开了她苍白的嘴唇,眼神幽幽地看着她。
“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会感觉你很熟悉?”殷拒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对方那种冰冷彻骨的寒冷已经留在她身体里,侵入得厉害。
“很软很温暖是不是?你刚才亲着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软很温暖,却不知道我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谢弱水看着殷拒霜迷茫惶然的眼神,禁不住俯下身子,再度覆上她的唇,“再好好体会一下,猜猜我在想什么?”
殷拒霜被温软的冰冷侵袭,瞪大双眼,无力反抗却也……不想反抗,虽然这个女人现在骄纵恣意,貌似快活优雅,可她总能感到女人心底里巨大的悲伤。
这悲伤与自己有关吗?
“猜你在想什么?”
“嗯。”谢弱水用指腹沾上一点属于殷拒霜心口的血,伸出淡粉的舌•尖极柔极缓地轻舔,仿佛在品尝美味。
顿了半晌,殷拒霜的心神全被谢弱水牵制,她虚弱地喘•息道:“我猜不到。”
谢弱水笑得妖冶邪肆,“我告诉你,那时候有的人心里满是欢•愉快活,有的人心里深处却藏着淬毒的怨恨呢。可偏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尽力地咬着我,像狡猾的狐狸叼走带血的肉。”
这样的控诉姝艳妖异又极致危险,殷拒霜虽然记忆一片空白,心却忍不住因为这个女人砰砰跳动。
她想起身将这个故作坚强的女人拥入怀中,心随意动,殷拒霜却在微微一动后,骤然感觉到身体的分裂感。
“别乱动,这么急又想做什么?”谢弱水的语气一点都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被吼了一顿,殷拒霜略感委屈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惹得这样美丽的女人如此生气。
谢弱水随意从身体里拿出一截属于自己的肋骨,骨头晶莹如玉,在神狱阴暗潮湿的光影下散发着的温暖的磷光。
肋骨上流动着属于谢弱水的腐朽神力,她陡然笑了笑,抹去唇边流泻的几丝血。
她的骨头能够帮殷拒霜维持生机,也能在顷刻间让重新苏醒的魔尊大人化为灰飞,彻底崩毁,表皮碎裂成尘埃。
想象着看不见血肉的灰白骨骸随着微风飘散,被自己掌握着,生杀予夺,谢弱水凝视面色懵懂的人,温柔地抚着她一半枯涩一半柔顺的长发。
“你……你不痛吗?”殷拒霜眼睁睁看着谢弱水将肋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一股暖流增强自己的生命力,让她身上无时不刻的疼痛得到莫名的缓解。
谢弱水淡漠地瞥了殷拒霜一眼,并不想理她。
“你想杀我吗?”殷拒霜眼神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温柔宠溺,“你看上去很恨我。”
“你放心,我还不想杀你,我不恨你,我要你爱我。”谢弱水笑得虚假无味,还毫不掩饰。
完全没有记忆的殷拒霜强忍着浑身的剧烈疼痛,如雏鸟一般看向谢弱水,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本能感到安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很想忍着疼再靠这个绝色女人近一点。
她刚要靠近谢弱水的衣摆,就被女人瞬间推开,“别碰到我。”
殷拒霜开裂的肌肤在这一刻流出更多的血,她揉揉眼睛便沾了一手血。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黑暗中苏醒,也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见到了这个双舞女人,于是没来由地想依赖她。
“你安心待在这儿,我去找人来给你治疗。”谢弱水招来诡异雾气,化为阵阵青烟将殷拒霜四肢禁•锢在床上,不可动弹。
神狱外围,因为已经过去许多天谢无霜心情焦急地等在外面,一边询问旁边的狱卒:“师父她一直没有出来过吗?”
“没有,司狱大人说她很忙,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
谢无霜心里的焦急更上一层楼,就在这时看见衣衫半玄半赤的谢弱水略微虚弱地从雾气中走出来。
“师父,您还好吧?”谢无霜冲过去想要扶住谢弱水,却被女人直接避开。
“去替孤将医仙接到神狱来,孤寻他有要紧事。”
“是,司狱大人,”两个狱卒上前领命,化为赤红血雾消失在神狱中。
谢无霜眼里满是担忧,“师父,您没事吧,怎么会如此憔悴?”
“孤休养一阵便可恢复,你不必担心,自去修炼才是要紧事。”谢弱水正要拂袖离去,却听见谢无霜咬着牙发声质问。
“师父,您是否不顾阴阳生死,复活了魔尊?”
“不错,你有何事?”
惊讶于谢弱水回答得如此迅速干脆,谢无霜怔愣许久,心底泛起微微的冷与痛。
是了,她的师父谢弱水本就不受拘束,行事从无顾忌,便是要受阴阳反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没事,徒儿去修炼了,”她呆呆地往回走,心里徜徉着挥之不散的愁绪。
医仙被神界的狱卒恭敬请来,穿过神狱蛇龙木建造的廊庑,掀开金丝织绣的狐皮帘子,低头钻过密林藤蔓似的,闻见浓厚奇诡的血腥与药物的气味。
袅袅的诡雾里,谢弱水半倚在坐床上,端着一盏子赤红的鲜血。若有所思地看着床榻上肌肤开裂的魔尊殷拒霜。
殷拒霜因为初次复活的疲惫,已经再次昏睡过去,基本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靠着房间里残留的女人幽香,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见有人进来,谢弱水拢紧衣襟,向医仙见过礼后,对着床上的人笑得千娇百媚,“医仙,贸然惊扰您,孤这儿有位病人需要您看一看。”
“司狱大人不必客气,”医仙早就清楚谢弱水与扶清的关系,再加上谢弱水在神界独一无二的地位,哪里会生出怠慢之心,“待老朽一看便知。”
谢弱水眉目间扬起浅淡的笑意,“孤听说前几日有位叫沧离的仙君,在三十六重天的修炼地被打伤了?”
“是的,正是老朽诊治的那位仙君,她是在修炼场上与白鹤忘机神君切磋时,不小心受的伤。”
“忘机神君,”谢弱水勾唇笑了笑,又垂眸看着床上即便昏睡也清丽脱俗的殷拒霜,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你那女儿似乎继承了你的好人缘,白鹤忘机那样的神君还会帮着她争风吃醋。”
医仙的呼吸顿时停了一下,这一家子几口人的故事,在神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那位沧离仙君明明都被罚下过界,人家神尊和小殿下也重修旧好,偏偏这人还沉浸在月老编织的凡间剧本里不愿走出来。
“司狱大人是想前去敲打敲打那位沧离仙君吗?”医仙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那不都是太初那个狐狸精……”谢弱水自知失言,倒也不慌不慌,“都是太初自己当初作的孽,她自己受着吧。孤最多送几本书给九弱看看,好让太初……”
几本书,什么书?医仙的心思不由得飘往某个荒唐无度的方向,想多了连忙在心底道了好多个罪过。
“司狱大人,像是有人从里面打碎了她全身的皮肤和筋骨,想必血管和神经都要开裂了,还有她的内脏和筋络……老朽想不通这样的伤,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医仙审视着床上的人,莫名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眼熟,又一时记不起来。
谢弱水一半美艳的侧脸隐没在神狱诡异发黑的雾气中,瑰艳绝美又可怖腐朽。
“她死了,是孤想要她活着,医仙可有什么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