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200)

　　被折腾得眼底湿•润的女人窝在殷九弱怀里，素白手指从她衣襟里拿出那枚双鱼玉珏，轻轻翻转。
　　它折射出的翠意虚无隐约，像是一泓碧色泉水溢出来，流淌在女人瓷白温软的肌肤上，分外妖娆。
　　她拿着绒布轻轻擦拭着玉珏，良久，那两块玉珏「咔嚓」一声，合成一块玉环的模样。
　　殷九弱以前听旁人说过，这样的玉珏是定情用的，市井俚俗的说法叫作缘分套，套住，套牢一点，怎么都跑不掉了。
　　她低头闻了闻扶清的银色长发，被女人警觉地反问道：
　　“还想碰我？都两个时辰了。”
　　“嗯，可你也休息好久了。”
　　“不给。”
　　女人凑得极近，殷九弱闻见的若有若无淡香，清幽地萦绕在鼻端久不散去，仿佛三瓣蝶翼般轻盈绽放，很快飞来飞走，怎么都握不住。
　　扶清轻巧地从殷九弱怀里逃开，反被殷九弱拽住那条淡金色的神魂锁•链，瞬间被拽了回来。
　　锁•链恰好圈住女人细软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风扫着霜红枫叶，哗啦啦的一大片，铺着地面从镇风楼旁的小桥滚过来。几个在不远处看戏嗑瓜子的人小退一步，几双脚不由得轻轻地踩碎好几片树叶。
　　“小声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刚送完药膳过来，殿下和神尊根本没时间管我们在做什么。”
　　“你们说，神尊会怎么对我们殿下？之前那三十几个王妃的事情，有那么容易过去吗？”
　　“哎哟，神尊把殿下当个宝哪里舍得做什么，最多就是做做样子。”
　　“要我说，殿下才是被神尊吃得死死的，之前殿下抱着神尊回寝宫，那笑容咱们几百年都没见过。”
　　“哟，要不要赌一赌，看看到时候殿下和神尊谁有力气走出来？”
　　“赌就赌大一点，我赌神尊和殿下这七天七夜都不会出门的。”
　　“切，我赌十天，一万枚灵石。”
　　“好，赌就赌。”
　　寝殿里，神魂锁•链晃晃荡荡，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扶清眼尾泛红，止不住泪痕满面，嗓音沙哑地求饶。
　　纯洁美丽又浪•荡惑人。
　　各处的shui声滴滴答答像是一场稀疏的春雨。
　　落日余晖照在镇风楼大殿雪青色的琉璃瓦上。霞光万道，像是火烧似的。
　　来来往往的侍女有序地在铜铸的仙鹤香炉中投入水沉香点燃，缥缈的雾气从仙鹤的鸟喙里涌动而出，渐渐弥散开去。
　　不远处的议政殿传来声声钟鸣，是夜晚议政快要开始的提醒。
　　“姐姐，舒服吗？”“嗯。”
　　“这么会做，谁教你的啊？”扶清抱着羽被转过身去，语气里不乏醋意。
　　殷九弱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还能是谁教的。
　　两年多如流水般过去，扶清的身体被她们四处搜罗来的天材地宝调养得很好。
　　殷九弱将神尊的大部分事情都做完了。于是她便有了大把的时间粘在殷九弱身边。
　　就连三生殿上最高的位子都分出了两个座位，每次议完事，众位仙神都会讨论几句今天神尊和小殿下穿的衣服又是一白一青，一个绣着桐花，一个绣着青果。
　　不过今日与往时十分不同，向来冷清安静的三十六重天坐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殷九弱站在大红色的堂前，隐隐约约有清光从窗格里照进来，投下修•长纤细的影子。
　　这是她准备的求亲和成亲仪式，想给扶清一个惊喜。所以从半年前就拜托了神界的众位不要泄漏消息。
　　她在窗户前站定一会儿，又紧张地转悠起来，跑去检查勾玉端着的托盘的那一只葫芦，还有一柄白帛裹着的短刀。
　　这是一会儿共饮合卺酒的葫芦。
　　到时候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候，用短刀将葫芦剖开，将它从中间漂亮地切成两半。
　　葫芦最好裂得漂亮利落，刚刚好分成两个完整的瓢，就会是顶顶好的兆头，好吧，这其实是民间讨吉利的说法，一般仙啊神啊是不信的。但是殷九弱实在觉得这样的仪式很有乐趣。
　　她和扶清喝过的合卺酒不计其数，但从未一起切开过葫芦。
　　这一次，她想要她们衣袖相挽，握着对方的手一起完成合卺酒的过程。
　　三十六重天的屋顶蒙着一层又一层的红锦，浓云一般喜庆，两侧的神仙对坐，寂寂无声，所有人容色肃穆，都穿着玄红的正色衣衫，等待着仪式开始。
　　然而，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都有些焦急起来，心说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咱们神尊现在都还没来，这求亲成亲的仪式是不是泡汤了？”司战仙尊最耐不住寂寞，转过头来跟司乐仙尊嘀嘀咕咕。
　　“不应该啊，”司乐仙尊看了看时间，“神尊不是一直对小殿下情根深种吗？她们两个日日形影不离的，天裂了她们都不会分开。”
　　殷九弱看了一眼略微有些喧闹的宾客，转过身对冲忧说道：
　　“师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暂时联系不上扶清，”
　　冲忧一脸惊讶，“不应该啊，你们两个天天黏在一起，怎么会联系不上？那赶快派人去找神尊，别再耽误了时间。”
　　“我亲自去吧。”
　　冲忧连忙将殷九弱拦下，“你今天成亲，乱跑成个什么样子？万一神尊刚好过来了，你又不在，那不是更耽误事情嘛。”
　　“也是，那我派小鹦鹉去吧，”殷九弱挥手招来瘦了许多的小鹦鹉，低声吩咐了几句。
　　戴着红色丝带的小鹦鹉小爪子轻轻点地，“嗯，我马上去，但一会儿开席我要坐主桌，成交不？”
　　殷九弱将自己的大红喜服理正，哭笑不得地拍拍小鹦鹉的头，“行行行，你一会儿坐我肩上。”
　　“呸，我才不要，那是留给神尊的，”小鹦鹉咕咕叫着飞远，留下殷九弱继续在原地紧张不已。
　　结果小鹦鹉刚飞出去没多久，殷九弱就收到了扶清的传音。
　　“小九，你在哪里？”女人透过传音筒看见殷九弱周围一片华美无比的红色。
　　殷九弱也看见扶清穿着一身绣着桐花的婚衣，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
　　“姐姐，我在三十六重天……等你来成亲。”
　　传音筒静默了片刻，扶清也看清了殷九弱身上的婚衣，“我在魔界……等你来成亲。”
　　三王正好站在扶清身后，听见这两人怪异的对话，急忙开口问道：
　　“神尊，发生什么事了吗？”
　　传音筒里，扶清和殷九弱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一齐问道：
　　“我去哪里？”“我想见你。”
　　三十六重天和魔界的人忽然发现这两位婚礼的主角，同时在现场消失，只留下一句“欢迎同时到三十六重天和魔界吃席。”
　　挂掉传音筒后，两人终于见上了面，看着对方穿着婚衣的样子，眼底都溢满了笑意。
　　她们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只是清冷的月色下有一座座屋宇，屋檐相连成绵延起伏的模样，琉璃青砖上层叠的粼光像是荡漾的海波。
　　“我带了葫芦来，”殷九弱将托盘里的葫芦亮出来，笑眼弯弯地看着银发红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喝最后一次合卺酒？”
　　“好，”扶清垂眸浅笑，白皙如雪的脖颈洇着令人意动的嫣红。
　　清光一闪，短匕在两人的手握下将葫芦切成了漂亮的两半，她们各自用一片葫芦舀了酒品尝。
　　两人站在一起不自觉牵着手，隔着大红婚服的丝锦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肌肤细腻如丝。
　　她们腰间都挂着同样的一枚玉珏，沉郁的翡翠色流转在夜空下，一时流溢，一时隐没。
　　星空在她们头顶旋转，世间偌大，她们眼里也只看见了对方。
　　“要回去拜天地吗？”
　　“可以先洞房。”


第75章
　　总而言之，在魔界和三十六重天持续了一百天的婚礼宴席，弄得天下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