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182)
“蜂族和蚁族?!”
这两个死对头怎么会搞到一起?!他们不是正在正面战场外厮杀得抽不开手吗?难道这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借口吗?
那……作为盟友的蝶族,长官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在原本的计划里,他们会在星船抵达目的地前追上,确保本次进化的安全。
但没想到与偷偷摸摸来母星搞事的蚁后狭路相逢。
蛱蝶亲卫们咬牙,这附近只有一条安全的航路,避无可避,恐怕是必然有一战了。
看着气势汹汹袭来的舰船,副官此刻支棱了起来,冷静命令道:“拖住他们,等会无论谁有机会脱身,就立刻离开,绝对不要回头。无论是回去给总部传信,还是去寻找总长,有机会就别管其他虫的死活。”
旁边的蛱蝶亲卫们纷纷投来惊异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物种——哇,这还是副官吗?天呢,他好像突然长脑子了!怎么,打赢了生死局是有智力点数加成吗?
不过他们没有异议,因为,敌人已经杀过来了。
副官只来得及遥遥看一眼母星,心中闪过一丝对上司的担忧,便自顾不暇地投入战斗。
母星……从来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啊。
第125章 意识集合体
燕屿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他从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看见满天星河。无数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半透明物体漂浮在宇宙的黑暗中。
仿佛收到了召唤,它们沿着某种特定的方向汇集。
一团白光从远方路过他,飘向身后。燕屿跟着它转身,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散发温和光芒的巨大光体。那分散的白光就像柳絮一样,飘着滚着,便融成了一团。越靠近巨大光体,零散的白光便融合得越多,最后都毫无阻碍地被光体吞噬。
一种莫名的引力连接着他,燕屿不自觉朝那边走了两步,感到身体的不对劲。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也是这样的状态。
他一怔,环顾四周,发现星星点点的碎光正前仆后继朝着光体奔来。他置身其中,仿佛身处流动的银河。
倘若此时是杜阿尔特在这里,就会认出远处光点最密集的那一长条便是前线战场。而不远处还有一群小光点正在打架,不断有小光点也变成这样柳絮,无意识地朝着这边飘过来。
但燕屿就算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从自己的状态中懵懵懂懂地猜出了那些是什么。
精神体,或者说意识、灵魂,什么都可以。
他刚觉醒精神力的时候也曾见过类似的画面。
但他没想过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博尔赫斯说:“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这些死去的灵魂无意识地聚拢,融为一体,小水滴汇集成了海洋。刀剑相向的同胞们,在死后终于亲密无间地和解。
在这条静谧的、安宁的死之河流里,燕屿只觉得大脑短暂离线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进化失败后,死前的幻觉呢?他冷静地想。
人类喜欢用颜色来形容世界,那是基于人类眼睛的运行模式。就像人类喜欢说,死亡就是黑暗。而许多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它们的“视觉”器官往往看不见黑暗。或者说,其实人类才是原始功能退化的一方。
但看见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是否也是人类失去的能力呢?
就像民间传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猫猫狗狗也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燕屿不知道。
在成年之后,他的感觉器官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信息素、精神力,这都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东西。人不能想象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人类的意识是由大脑产生的,所以虫族的信息素和精神力一定也是由生理基础衍生而来的。就像人类无法理解机械脉冲如何造就一个存在于数据的生命,人类也无法理解虫族到底如何进行精神链接。
燕屿以人类的身份长大,思维也早已定型。他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做到那些简直“非自然”的事,只能草草地归结为“都穿越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直面了超越人类理解范围内的场面,还是得面对。就算心里想着“太玄幻了吧,生物学家见了得排队跳楼”,脑子也得艰难地开动思考。
或者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即使有着人类的拟态,虫族也是一个从存在方式上就有人类截然不同的异族文明。就像现在,比起看,其实倒不如说一种朦朦胧胧的感知,因为“看”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个带有特定生物色彩的词语。
有眼睛、分前后、有正反面的,才是人类词汇中的“看”。但在宇宙的尺度上,没有原点、没有标尺,也就没有方位。他同时朝前也朝后,面向上也面向下。非要来说的话,就是“感受”。人类所有感觉器官的总和,就叫感受。但人类的感受也是受到限制的,现在甩脱了沉重的身体限制后,所有感官都仿佛被解放了,他赤裸地、毫无隔阂地与这个世界面对面。
燕屿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躯干和大脑,或许此刻他成为了一种抽象的形态。
他不知道。
带着这样迷茫的错乱感,他就像第一次看见房间里的大象一样,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有一部分是属于虫族的啊。
他想到虫族的进化,虫母的历史,精神链接与集体意识——
在虫母时期,所有虫都链接着同一片精神网络,被虫母这个主脑所指挥。它们就像传统科幻文里的反派一样,是主脑死机后就会报废的群体性杀人机器。
那个时代的虫族,精神网络就是这样不分彼此地吗?
他看向那团巨大的光体,简直就像一个冥界的太阳般耀眼。
这个能容纳所有虫族精神体的、吸引所有死去的虫族靠近的光体,会是什么呢?
*
“愿他们在虫母怀抱里安息。”
看着漂浮着残肢断臂的战场,白发的浅色箭蚁蚁后面色悲悯,轻声道。但是看着走近的胡蜂蜂后,他带着这样悲悯的神色,侧头问:“清理干净了吗?”
胡蜂蜂后:“逃了两个,我已经让虫去追了。他们逃不出这段陨石带的。”
蚁后浅到近乎透明的双眸微微弯了弯,轻描淡写对身后的蚁族下属道:“你们也去帮忙追。”
明摆的不信任。
胡蜂蜂后没吭声。
或许是这种漠然的态度博取了蚁后的信任,浅色箭蚁道:“蝶族不应该在前线作战吗?怎么会来这里?你和蝶族熟,你能认出他们是哪一支的吗?”
蜂后滴水不漏:“认不出,蝴蝶不都这样花里胡哨吗?”
蚁后笑了笑:“我猜也是。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蜂后不动声色:“或许是有了怀疑。不管怎样,我们得加快进度了。”他无机质的棕黄色眼瞳盯着蚁后,“你说你知道另一个安全的,让虫母复苏的办法,我才愿意跟你走着一趟的。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蚁后浅色的眼睛中笑意更深了,眼底涌动着粘稠的恶意:“当然不会。虫族,你、我还有每一只虫,都是神的一部分。虫族最初是作为神的工具而诞生。”他以颂诗般的语调缓缓念道:“在那蠕动的巢穴中,神诞下了祂的子民、奴隶和配偶。骨和血肉组成的躯体,神割下自己的灵魂填充。当新的轮回到来,我们将重新回到神的怀抱。”
如果燕屿在此,他就会发现最后那句话引自虫族的神典。他也曾听过,只不过他把那当成《圣经》一样的东西,没想到以当初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虫族整体的文化水平还不足以支撑他们进行意识流的宗教美化,全是纪实文学。
纯粹就是字面意思。
没有任何多余的内涵!
虫族文学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愿你在虫母的怀抱里安息。不是徒劳无力的祝福,而是陈述事实。
——虫母活在每一个虫族身上。也不是指传递精神之类的套话,而是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