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158)
“是的,阁下。”蛱蝶指挥温驯地回答。
安提戈涅于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说:“那请帮我接通雄虫星区广播系统吧,”说着他登上了自己的社媒号,因为发布了前任雄保会副会长、他雄父的惊世黑料,这个社媒号粉丝数暴涨。虽然那条爆料在十几秒之后就没了。
他按下了直播键。
刹那间,涌入无数吃瓜网友,弹幕只能看见残影。
有消息灵通,心系国家大事的:【虫在智械战场,听说蝶族军舰非法闯入了雄虫星区?此事是否与蝶族少将阿努比斯的失踪有关呢?】
也有专心吃瓜的:【阁下,您之前发的消息是真的吗?科梅阁下真的做过那些事吗?雄保会是否知情?还是说这是他的私虫行为?您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
更有性缘脑的一心一意想知道他的处境如何:【呜呜呜阁下还好吗?雄保会有没有对您做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让您很痛苦吧?】
安提戈涅完全无视了他们,在直播信号被切断的前一秒快速道:“我知道你在听,如果今天我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去,那就代表你对一切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正准备快刀剪乱麻强行捂嘴的雄保会信息虫们:……
他们战战兢兢回头,目光所在之处,科梅正在与谁通信:“……就这样说定了,格罗佩,死亡并不可怕,无意义地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他挂掉通讯,扫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信息虫们说:“切断信号,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这是不准备洗白的意思吗?信息虫们转过头兢兢业业开始工作,但在噼里啪啦操作的间隙,不忘互相交换一个内涵丰富的眼神。直播被切断了,但安提戈涅的声音却仍然在耳边,只不过朦朦胧胧的,似乎是在空旷的建筑外传来。
他们停下来侧耳听,忽然脸色一变:“是战时广播系统!怎么把这个忘了!”
科梅只是问:“能切断吗?”
信息虫的手都忙出残影来了,满头大汗道:“二十分钟。”
到那个时候该说的早就说完了。科梅默然片刻,走出门,倚在走廊的窗户边,默不作声地听这个他最宠爱的雄子要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相隔不远处,燕屿也在听。
安提戈涅不知道信号什么时候会被切断,完全顾不得演讲应有的层层递进,开局直接把王炸丢出来:“亲爱的雄虫同胞们,今天我站在这里和你们对话,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雄虫机甲已经诞生了。从今天起,我们获得尊严的路,真正出现了。”
他道:“从虫母时代的消耗品,再到第二纪元的禁脔,我们不甘心毫无尊严地匍匐在地,苟延残喘,所以我们在同胞的血路上建立了雄保会。团结,我们曾以为围绕在同一个组织身边,团结整个雄虫群体的力量,可以实现我们的渴望。但同胞们,我们真的自由了吗?”
“被迫定期取精的雄虫,被排斥在社会外的雄虫,哪怕出门都需要层层申请的雄虫。你们告诉我?尊严它真的存在吗?雄保会保护不了我们,他只能让剥削变成更温情的模式,但剥削还是在那里咧着尖牙,滴着血嗤笑我们啊!”
“我今天站在这里,抛弃身为A级雄虫的富贵,冒着生命危险站在这里,我恳请你们不要再麻木下去了!”他哽咽,声带里仿佛千万只白鸽振翅欲飞,带着某种撕裂的决心,“雄虫机甲已经诞生,新的时代来临了!请像第二次内战时先辈建立起雄保会制度一样,为了我们的明天、我们的尊严和自由,再次抗争吧!”
“让我们的时代,真正降临!”
*
雄虫星区。
安提戈涅所在的星球已经被成功占领,外界已经催过了几轮,但军舰依旧迟迟不肯离去,但这次的理由,则是雄虫委托。
他们摧毁了每一个机械虫,又杀光了所有反抗严重的雄保会雌虫,信息虫重新搭建了星球区域网,不断循环播放安提戈涅的招揽广播。
在充满硝烟味的星球表面,第一个雄虫离开了地下室,爬上了废墟。
他手臂和小腿都有擦伤,疼得娇气的雄虫满脸泪痕。菲利普驾驶着雄虫机甲匆匆赶到,蹲下身为他包扎。雄虫着迷地看着那辆雄虫机甲,眼睛闪着光,情不自禁:“这就是雄虫机甲吗?”
“它好美。”
雄虫小心翼翼地掌心贴住机甲外壳。广播喋喋不休循环着安提戈涅的呼唤,他想起第二纪元里凄惨的雄虫,他们没有武力,只能靠左右逢源艰难地挤出一条路来。第二纪元顶层的雌虫军阀们占据了当时将近一半的雄虫,没有这些雄虫的里应外合,第三纪元就不可能建立。
然后,大厦坍塌。
他们和这些大厦一起坍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如果当年,他们也能手握武器,现在的社会会是什么样的呢?
雄虫抬头看着菲利普,终于开口:“我……加入你们。我知道这颗星球上其他雄虫的位置,我会帮你们、不,我们找到他们,然后说服他们。”
狼蛛。
科梅凝眉望去,一扇扇紧闭的窗藏起了无数个纠结的心事。能留在狼蛛星的,除了未婚雄虫,就是高等雄虫。他们会被煽动吗?科梅其实不知道。
常年被固定在蓝天白云的天幕如今成了灰色,密集的拟态无人机群就像老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屏,密密麻麻的小点铺成了灰蒙蒙的幕布。
这里作为雄保会的基本盘,是最不容有失的。
护卫队已集结完毕,火力呈溢出状态,而闯入的雌虫星舰在雄虫星区的另一头。雄保会已传讯雌虫议会,要求立即处决蝶族。等星区内的雌虫星舰打过来,雌虫议会早就赶到了。
狼蛛星是距离虫族母星最近的星球,雄虫星区围绕狼蛛星展开,而另一面就是陨石带,天险在侧,可谓万无一失。
不过在雄虫安全上,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科梅道:“趁战乱还没波及至此,将雄虫们都转移到军事基地,雄虫崽优先。”
雄保会内部,地下禁区。
燕屿也听完了这一场稚嫩但具有朴实感染力的演讲,医护虫轻手轻脚取出抽血的针管,行动自然,面上毫无慌乱之色。
“你们不担心吗?”他发问。
医护虫低眉顺眼,温驯回答:“狼蛛星的防护如铜墙铁壁,不可能有事。”
燕屿却道:“我不是指雌虫,我是指安提戈涅。你们不担心他们推翻雄保会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另一位副会长格罗佩:“何必担忧呢?只要是雄虫在管理雄虫,以什么形式重要吗?”他一头银发,其中掺杂着几根还没有染白的黑发,虽然不年轻了,但却双目有神,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生化消毒水的气味。
他走过来伸手:“初次见面,我是格罗佩。”
燕屿伸手和他相握,摸到了很多茧。他好奇问:“这么说,您是支持他们的吗?”
格罗佩平静道:“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虽然是雄保会的元老成员之一,但这名老雄虫却显得十分包容:“世界上从没给雄虫留一条路。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帮助虫母生育,然后被虫母吃掉成为卵的养分。路是虫慢慢走出来的,雄保会的诞生只是因为雄虫探索出了这么一条路,我们并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何方,雄虫的结局又是什么。”
“小安想要走的路是对的吗?只有历史知道。”
燕屿跟着他慢慢走在无数医学设备之中,追问:“您是准备冷眼旁观吗?”
格罗佩微微一笑,话语却残酷无比:“不,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路是对的,雄保会在雄虫地位上取得过阶段性成功,他们想要证明自己能比这个制度走得更远,就要亲手推翻这个制度。在那之前,我永远都是雄保会的副会长。宇宙中新事物推翻旧事物是恒定不变的规律,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是错的。”
燕屿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品味出了什么,转移话题:“对了,刚刚抽的血只是用来做体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