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179)
一想到着,他不知为何心底仿佛回南天般潮湿。
“你要和我一起赌吗?”曼努埃尔语气飘忽。
而燕屿靠近了曼努埃尔,额头相抵。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雌虫的眼睛。
“我为什么不敢呢?如果失败,你就吞噬掉我,让我永远活在你的躯体内,永远地改变你,塑造你。”
荒星从未孕育过一个生命。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近乎僵直地听见燕屿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声带的微弱震动顺着相接触的身体传递到他每一个神经末梢。他感觉自己在被内部分解成一个一个独立的细胞。
“如果成功,从此以后,我将三分之一属于人类,三分之一属于雄虫。”
“——三分之一,只属于你。”
在莫名的战栗中,失重感倏尔击中了他,他的心脏猛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酸楚。他头晕目眩地感觉自己正在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坠落。
荒星一览无余的地平线上,氢与氦组成的天体瑰丽地流转,遥远的超新星激波从千万年前的爆炸中传来,玫瑰色的星云如同晚霞。满天星斗都随着这颗孤独荒星的自转而流淌在宇宙中。
那么庞大,那么渺小。
“那么重塑我吧。”他的伴侣指尖抚上他的脸颊,笑起来。
“曼努埃尔·阿努比斯。”
第123章 洋娃娃和大熊跳舞
另一边,对安提戈涅遇刺身亡这件事,不仅革新派没想到,雄保会也猝不及防。
看见子弹穿过太阳穴的那一瞬间,皮拉条件反射去看科梅。他似乎看见永远不动如山的副会长身形轻微晃动了一下。
亲眼目睹自己雄子死去的画面,科梅也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在他们彻底闹掰之前,科梅也是真心实意地宠爱了他十多年的。即使最针锋相对的时刻,他都没有想过要对安提戈涅动手。
而其他雄保会成员那就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互相问来问去,是不是你小子动的手?问遍了都没有虫承认,雄保会一向行驶特权行使得理直气壮,大家都否认,那就是真没有。他们一下就懵了,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眨眼间我们就成用上不了台面手段去暗杀对手的下三滥了?不对啊!不是我们动手的啊!
不对啊,隐翅虫接到的任务不是搞砸演讲,让安提戈涅出丑,声望大跌吗?怎么就一步到位直接把虫送到太平间了?
雄保会百口莫辩,简直想跳出来悲愤地大喊三声“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关键是动手的是隐翅虫,雄保会的附属种族。因为他们臭名昭著的过去,离开了雄保会庇护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没有虫相信隐翅虫是背刺了雄保会。
图啥呢?
现在背刺雄保会,难道另一边就能容忍隐翅虫存在吗?
就连雄保会都在暗地里思量,不会是这小子冒进贪功,为表忠心擅作主张吧?嘶,也不是没可能……
但问题是当众刺杀敌方领袖只会弄巧成拙啊!
历史告诉他们,歪门邪道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比如某一届著名的总统大选,其中一个候选人当中被开枪射向头颅,不过他比安提戈涅幸运,子弹只擦过他的耳朵。然而这场众目睽睽的刺杀迅速引爆全国,最有嫌疑的政敌立刻陷入众矢之的,不得不退出竞选。无论这场刺杀背后究竟怎样的真相,但它都以山火燎原的态势博得了公众的同情,让受害者彻底立于不败之地。(1)
这还是没成功的暗杀,活人还有阴谋论的空间。
但倘若某个理想主义的组织领袖死在任上,还是以被刺杀的绝对无辜的方式死去。
——那么他便会在死去的那一秒肉身成圣!
他会成为那个组织所有成员共同的精神图腾,永远地鞭策他们、激励他们,让他们在愤怒和仇恨中彻底蜕变。
就比如人类历史上著名的也门HS武装(Houthi movement),在最初名为“青年信仰者”,领袖胡赛反对阿美莉卡在本国内建立军事基地,在如今看来,他也算温和反对派,在他领导下的“青年信仰者”也还没走到极端的地步。然而当他在在任时被亲西方的当局杀害后,悲愤的“青年信仰者”立即滑向了极端反美、反西方、反以的激进主义,从此蜕变为几次三番对西方国家发动恐袭的HS武装(Houthi movement)。
他的死不仅没有平息内战,反而使内战被彻底激化。(2)
雄保会一开始就没把那群过家家的革新派放在眼里。科梅喜欢人类的一句话——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富裕的生活是软弱的温床,享受特权的虫就不会有打破一切的勇气。娇生惯养的雄虫们没有搏命的勇气。
拥有下坠的自由,就会失去打破天花板的动力。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就算他们拥有了雄虫机甲,就算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也并不算一方真正的武装力量。大部分被拉拢过去的雄虫并没有革命的觉悟,他们知道无论是革新派赢还是雄保会赢,他们都不会有事。他们甚至有些虫认为目前的内战不过是示威的手段,打到双方都耗不下去的地步,就可以开启谈判,双方未必没有互相妥协的余地。
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雄虫们第一次彻底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在战争面前,雄虫还是雌虫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你是不是我的敌人。
对待敌人,哪怕你是尊贵的高等雄虫,照样会迎来毫不留情的打击。
这就是战争啊。
从这场死亡之后,他们终于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下定了斗争的决心。
只是科梅还在翻来覆去地思索:这真是隐翅虫擅作主张吗?还是有第三方、或者干脆就是蝶族玩了一手栽赃嫁祸?达成这样的结果,是否才是这场刺杀的目的?
*
雄虫星球。
发现了柱状丝菌孢子苏醒的迹象,整座星球如临大敌,彻底陷入了混乱。
菲利普寿命于危难之际,刚接过安提戈涅的担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面临这一片烂摊子。安提戈涅的遗体第一时间被收敛好了,但望着地面的血迹,菲利普的内心还久久沉浸在一种惶然无措的茫然中。几乎是本能支撑他在惊变中发出安排,稳定现场,发表演讲,聚拢雄虫。
看起有条不紊,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但是然后呢?
一个蝶族军雌拉住疲惫的菲利普,语气急促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谴责:“阁下,现在您必须振作起来!暗杀者大脑完全被寄生,已无法提取任生前信号。并且他以自己的尸体为养料,喂养柱状丝菌,这座城市已经不够安全了,继续迟疑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请让我们护送您立即离开!”
“您知道暗杀者生前进入过这颗星球的哪些其他城市吗?”
菲利普知道他是担心隐翅虫留下了暗手,万一其他地方也藏了孢子,一旦爆发起来就是完全的生化灾难。
“不,直接撤离这颗星球。”菲利普本能地运转大脑,作为一个常年从事一线医护工作的雄虫,他其实比安提戈涅更理智、果断和有魄力。“圣地亚哥……隐翅虫他之前作为安提戈涅最信任的虫之一,有参与安保工作,这颗星球他每个城市都去过。”
蝶族军雌顿了顿,面有难色:“这样的话,恐怕我们需要确定离开这颗星球的每只虫身上都没有携带孢子。”他愤愤地骂了句:“真是居心叵测的雄保会!太阴险了!居然安插间谍!”
菲利普捕捉到关键词,本就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安插间谍,隐翅虫是间谍,那剩下的雄虫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吗?
他打断蝶族军雌,道:“撤离的事刻不容缓。事急从权,这件事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蝶族军雌积极响应,脱口而出:“分内之事而已,我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辅佐雄虫组织撤离的。”
这句打消了菲利普心中细微的异样,他甚至反过来有些羞愧了。这是一直帮助他们的盟友啊,怎么能怀疑他们呢?你看,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趁机插手雄虫内部事务,而是很有礼貌地把自己摆在了辅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