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111)

　　凌厉和宋成双并肩而坐，单薄的衬衫下是彼此略高的体温，凌厉想起了最后的那句话。
　　忌日快乐。
　　分明是一种黑色的幽默，可在瞬息间的确消散了他隐藏内心的恐惧。他能感觉到宋成双冰冷面容下炙热的情感，这样迫切的坦诚和渴求让他很动容，是那种即便不去深究因果都忍不住像他靠近的冲动。
　　但是那又怎样？很多东西说散就撒，说没就没。
　　“你不说话了，可是你呼吸急促，你在想什么？那盆不死鸟？”
　　宋成双特意压低了声音，细微得仿佛只有凌厉可以听见，他掩饰道：“嗯，在想它到底会在哪里。”
　　“在很重要的地方，不死鸟很有可能是老人送给永健的，他出国前势必将这盆栽给了其他人，即便你说这东西好养活，再好养活的东西也需要浇水，其余五个人的话......”
　　“年纪最小的永乐不可能，并且永乐和永安已经死了，更确定了不可能性，一定给了其他人，我在第一晚就看到了它，是在927弄，我们的住处！”
　　凌厉这句“我们的住处”虽然指的是现在，可宋成双心头却一暖，语调柔和了几分：“是的，我们的住处，他极有可能给了永康和永喜。五点前我们不能离开疗养院，哪怕是这个安全的时间段里，我也不认为我们可以提早出去，盲盒的游戏规则不能破坏，如果16：55开始地震的话，我们已经错过了五分钟，不可能在弄堂里仔细寻找了，必须直奔目的地。”
　　“在927弄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不排除也会在其他地方，宋，这个世界和上一个“囍”有个极其相似的地方，我们必须呆到最后关键的时刻，只有在那个时间里盲盒才会出现，而这五分钟就是给我们增加了难度。”
　　凌厉觉得盲盒是在保证所有参与者必须加入到最危险最更关键的时刻，就像是明天，虽然内心觉得927弄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万一不是呢？他们所有人必须进去，每个人都去到对应的石库门，才能确保不死鸟被第一时间发现。上一夜无参与者身亡，更无法确认对于今天而言，某种难度是否会增加。
　　轰隆不绝的雷声和阴沉的天色笼罩了这个怀旧的世界。
　　余灿又给大家处理了下伤口，让人惊奇的是赵对对骨折的腿竟然全好了，能跑能跳，生龙活虎。
　　凌厉颇有些吃惊，便询问了宋成双。
　　他抿嘴许久，仿佛在沉思，良久才说：“没有特定的游戏规则，盲盒是不会加快时间的流逝，并不是赵对对好的快，这是余灿的天赋技能，她本就是护士，盲盒直接增强了她这方面的技能。”
　　陆文多这个游戏迷恍然大悟：“原来是个输入型奶妈啊！”
　　余灿：“......”
　　赵对对开心得狠：“棒！余姐姐的手绳颜色和我们是一样的，以后我们组队，她可以当后援，我们伤了碰了都能很快好了！太开心了！我发现盲盒对我们简直偏爱啊。”
　　陆文多幽幽地说：“赵小姐，我们是在玩命，您莫非还想对半夜来给你敲门的死神说声谢谢？”


第91章 回家（34）
　　即便是最后一日，余灿依旧履行作为白衣天使的职责，尽心照顾每一位老人。宋成双却只身站在走廊的窗前，对面的老城区在大雨中仿佛被晕染的墨迹，灰蒙灰蒙的。
　　大雨持续了一天，他们在16：50分离开了住院部走向了疗养院的大门。
　　门卫室里的大爷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收音机，他们的视线落在了墙上的挂钟上，紧盯着指针走过的每一秒。
　　薛凯始终落在他们身后，目光警惕，随时保持戒备。
　　最后的五分钟就像是漫长的岁月在流淌，在宋成双的耳内，他可以清晰地听见指针走过每个格子的声响，逐渐临近的时间又是对所有参与者最后的审判。
　　终于到了五点。
　　众人撒开腿就往前跑，富闲瘸着腿一跳一跳地落在了最后。
　　宋成双响亮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记住，找到不死鸟一定要先给我！”
　　其余人只顾着奔跑，稀里胡涂地应了。走在前侧的凌厉和最后的富闲心里倒是一个咯噔。
　　一大早，宋成双只跟他们说了永健六个人的住处必须要保证都有人去到，不死鸟应该就会在其中出现，如果没有也及时跑出去，但是从未说拿到了要先给他。
　　按照以往只要找到了盲盒，且大家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就算通关成功，幸存的每一个参与者都会在空盒子里得到一个盲盒，虽然之前两次先拿到的人都是宋成双，但是和其余人比起来并没有差别。虽说先交给他这一事，凌厉和富闲都不会有异议，可宋成双为何要在此刻特意说这件事？
　　在他们先后跨入老弄堂的瞬间，迎面而来的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R市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间发生过两次地震，最严重的一次约莫有六七级，当时凌厉还住在石库门，只记得那天原本站在屋子里，突然头晕目眩，四周的墙壁和脚下的地板开始左右摇晃，虽并不剧烈，可整个人有种反胃的恶心，在屋外母亲的大声喊叫中，凌厉才回神跑了出去。
　　而这一次，同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比当时更严重，这是真正的地震。
　　四周的墙壁和脚下的地面在剧烈的晃动，大家只是愣了一秒，便加快了步伐往该去的目的地前行。
　　凌厉和宋成双跑到了927弄，凌厉粗粗一扫便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不死鸟盆栽。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927弄是最大的可能，或许在第一晚就给到了这个提示。
　　凌厉蹲身抱起了它，不死鸟没有再消失，然而凌厉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晚看见它的时候，这盆栽是枯死状态，因此也没有认出是不死鸟。
　　地震变得更为剧烈和频繁，他彷佛听见了虚无中凄惨的哀嚎，石墙开始松动崩裂。
　　“走！”宋成双喊道。
　　凌厉见宋成双完全没有要接过不死鸟的意思，这个手段和目的似曾相似......他突然明白之前宋成双为何要这么说了，他是故意的！
　　二人飞快地离开了927弄，朝着出口跑去，四周墙壁开始逐步碎裂坍塌，地面也不再平整，除了不停地向前跑，还要时刻注意滚落的碎石砖块。
　　他们在第一个巷口遇上了余灿，她脸色苍白，手脚有些无力，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离她最近的墙面开始碎裂，大块的墙体就要坍塌。
　　凌厉离她稍远，根本来不及伸手搭救，而就在危急时分，余灿整个人被股强大的力道恨恨地推了出去，她一瞬间被甩得很远，待回头看见的是倒塌的半面墙壁和滚在一旁喘息的林涛涛。
　　倒塌的半壁眼熟异常，凌厉想起在他死前看到的画面里永宁就是在逃生的路上被倒塌的墙壁压死的。
　　可是余灿却活了。
　　曾经既定的结局未必会落在他们身上。
　　四人不敢耽搁，继续拼命向前跑着，石库门老旧的构造和猛烈的晃动让房屋结构开始崩溃，大片大片的房屋开始瓦解崩碎，他们仿佛在和时间赛跑，而这条他们每日往返两次早已滚瓜烂熟的路线开始出现了偏差，有些口子塌陷过于严重已经无法穿跃其中了，他们不得不选择其他的道路。
　　凌厉的心猛然跳动了下，这里是930弄，永健六人并没有住在这条巷子里的，虽然石库门小道蜿蜒崎岖，但终究殊途同归，都会在最终通向同一个出口，但距离出口并非最短快捷方式，除了第一晚熟悉附近的线路之外，他们没有往这里绕路过。
　　930弄的金属牌子生锈得厉害，3字被锈了大半，凌厉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宋，这里会........”话音落。
　　整个地面遽然凹陷，凌厉一脚踩空，直直地摔了下去，与此同时右侧的墙壁彷佛爆炸似的碎石横飞。
　　永康和永喜就是这样死去的。
　　不知是本能还是曾经的重现，凌厉本能也低头护住了怀里的盆栽，有东西遮住了他全身，他没有感觉到重物的压袭，而是温暖的体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那一日，永喜抱着盆栽同样被永康护在了身下。
　　然而，就如同余灿一样，他们同样没有迎来死亡的命运，墙体甭碎成数大块，正巧有如亭盖大的呈了个偌大的三角角度将他两罩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