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10)
从傍晚起就沉默寡言的“宋”一直走在他们身后,他闻言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
村落里,其他人基本都已经进入了房间,只有陈芯一人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坐在门前哭泣,他们经过她农舍前的时候,陈芯嚅动着颤抖的嘴唇似乎想对他们说什么。
祈求,不甘,委屈,痛苦......凌厉也有些慌了,只能仓促着离开了。
“你们看,这是谁!”赵对对诧异地喊道。
她手指向的地方是唯一能离开村落的路口,那里匍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陆文多挠了下头,面露惊慌:“这该不会是什么要杀死我们的怪物吧。”
“不会。”凌厉说:“时间还没有到,现在不会出现致命的危险,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
那个匍匐着的黑色影子不是什么怪物,是个人。
他衣着破烂不堪,残破的衣物下是深褐色的斑斑血迹,他们走进的时候甚至可以闻到血腥和腐臭夹杂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这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奄奄一息地躺着,凌乱的头发遮掩了他的脸孔,他应该还没死去,身体不时抽搐几下,仿佛知道有人向他靠近一般,他嘴里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话。
赵对对说:“他似乎在向我们求救。”
范捷沉思:“不易轻举妄动,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进屋了。”
陆文多从屋里拿出了弓,分别挂在了他和凌厉屋下的横梁下,他刚忙完这一切便看到陈芯向他们走来。
她整个人无力又苍白,浑身不停发着抖,祈求地说道:“我不想这么痛苦的死去,我有预感梦境里可怕的死法会降临在我身上,我求求你们直接弄死我吧,我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想在黑夜里,在那恐怖的房间里被折磨至死。”
赵对对不忍,却说:“这不等于是我们杀死你了,那我们也要完蛋了。”
凌厉对此能感同身受,但是赵对对说得完全在理,并且即便他们可以平安无事,他也不愿意为了减轻她的痛苦而亲手了解一个生命。
陈芯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不停抖动着:“实在不行,你们打晕我也成,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陆文多哑着嗓子说:“要不我们就把她弄晕吧。”
凌厉没干过这事,直勾勾看着陆文多。
“我......”陆文多为难:“我也不会啊!我跟你们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那种什么一巴掌劈在后脑勺的都是悬乎事,要不就弄死人,要不就没用......”
眼前还在痛苦的陈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陆文多:“......”
陈芯的身后是还抬着手的“宋”。
“宋”说:“赶快回去,时间差不多了。”
他们把陈芯送回了她的农舍后,前脚跨入了自己的房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死寂的深夜里,他愤怒惊慌的尖叫尤为突兀。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们这些小人!说好的公平!我根本没参与你们就私自决定了,这不合理!你们都给我出来!”
凌厉认出这是朱力的声音,他一大早就跑出了村落,也许就在刚才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砰砰砰”强烈刺耳的敲击门板的声音在村落间尖锐碰撞着,没有人给他开门,更不会有人愿意去开这个门。
“你们出来啊!这不公平,你们不是讲究公平么?这算什么,你们是把我推出来当替死鬼,是吧!”
见无人响应他,朱力发抖的声音逐渐失控,他的声音越发的颤抖:“要我死,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可以啊!那......我们就一起死!”
凌厉突然预感到不好,果不其然,屋外的动静让他瞬间明白鱼死网破的朱力正在试图解下其他人屋梁上悬挂的弓和汗巾。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不肯定袖手旁观,农舍里传来的骂声在朱力疯狂的举动中交织成了可怕的催命符。
时间肯定快到了,没有人敢出门冒险,可要是真的被他解下了弓和汗巾,他们也就危在旦夕了。
一直逗留在外的朱力会死,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希望时间能快点流逝。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朱力疯狂的怒骂声中是弓和梁木碰撞的声音,他要是真的解下了弓或者汗巾......
突然,刺耳沉重的推门声响起,随后是瞬间的宁静。
错乱的脚步声重击着门后每一个静待着的人的心。
朱力慌乱愤怒的声音在挣扎在咒骂:“你......你想要干什么!救命!救命啊!你要......”
凌厉屋子窗棂上糊着的窗纸在昨晚被撕扯了大半,虽然白天的时候他有试图修补,可依旧像打着补丁的旧衣似的大洞小洞无数。
透过洞眼,他看到有人用麻绳将朱力从头到尾绑了个严实,剩下的一小截麻绳将他嘴堵了个密不透风。
是林涛涛。
林涛涛低头冷淡地甩了他一眼:“不公平?我记得有人提醒过你不要离开这里,你自己想找死还要我们陪葬?”
林涛涛扛起朱力丢回了他的农舍,一切只是瞬息之间的事,当周遭再度归于宁静之后,凌厉顿觉自己手心早已湿透。
烛火熄灭,村落隐于深沉的黑色。
昨晚令人鸡皮疙瘩四起,痛彻骨髓的刮擦声再次透过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递进了全身,那种生不如死让人恐惧至死的可怕声音彷佛被敲鸣的钟声放大了数倍,将他整个人震得摇摇欲坠。
凌厉跌撞着走到门口,他使劲全力贴住抵靠在房门上的柜子,祈求难熬的夜晚能赶紧过去。
巨响尤甚昨日,凌厉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他的大脑,思绪,想法,感知都被这难以言表的巨响充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具身躯,思想和意识都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身后用来抵抗房门的柜子被用力撞开了,凌厉毫无知觉地回过身,黑暗中他无法看清面前所站之人的模样,但是它的轮廓极为古怪,凌厉还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腹部涌入了极端的冰冷。
剧痛麻痹了他的神经,在他仰后跌入的瞬间,他彷佛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
怪物。
它向凌厉伸出了瘦骨嶙峋又乌青发黑的鬼爪。
第6章 从前有座山(6)
陆文多不可能去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他更不忍再多看一眼认识多年的发小,他就不懂了,他们门前都挂上了弓或者汗巾,怎么凌厉就突然死了呢?
他为什么会死?他不可能死的!
眼前死去的人并未像鲁飞那样剥去了全身的皮囊,然而对陆文多来说,这是对凌厉最残忍的死法。
他的五官不翼而飞,整张脸是残忍的血肉模糊,要不是现实让他无法反驳,他根本认不出这是凌厉。
连五官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要他相信这是他的朋友?
赵对对蹲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来,她起先是捂嘴闷声地哭,然后便是嚎啕大哭,她这个年纪,别说是父母了,哪怕是老一辈也都尚在人间,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她,根本不想也不愿去懂什么叫做亲近之人的死亡。
凌厉的两个好朋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余人有的流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有的只是惊恐今晚自己的结果,有的只是淡漠无谓地走开。
死亡,是这个世界再寻常不过的事,它就是个定时炸弹,会准时降临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安然度过今晚看见明日的太阳。
意料之中,陈芯和朱力也死去了。
朱力的死法和凌厉完全一样,只是他死前应该做了过多挣扎,朱力的整个脑袋几乎被扭断捏碎,只剩些皮肉挂在两侧,他面部损坏相当严重,头盖骨粉碎了大半,红黄相间的视觉冲击让好几人直接呕吐不止。
比起前两位参与者血腥的死亡场面,陈芯相对正常的多,她身上不见一处伤口,没有一道勒痕,然而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她极其扭曲的面部表情,她双眼瞪得几乎弹出了眼眶,嘴夸张地张开着,她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彷佛要将自己的脖子活生生扭断似的,双腿弯曲的弧度直至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