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104)

　　就在他们三人即将跑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四周乌压压的人群堵住了。
　　“请收拾完桌子再离开。”
　　这里的食堂吃完饭是需要自行拿吃剩的餐盘到指定的窗口。
　　陆文多和富先一人拖着两个，跳起来大喊：“我们帮你们收拾了！”
　　乌压压的人群散去，他们三人冲到了门外，身穿蓝色条纹的永健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三人撒腿往前跑去，分明是极快的奔跑速度，而永健也不过就在他们前方数米的地方，四周的空气却彷佛凝固成了种种阻力，就像是一双手在水盆里使劲地往后抓勺，永健淡出了他们的视野，而那个方向是住院部。
　　“不用追了。”宋成双冷静地说：“盲盒的设定，我们是追不上他的，而这个时间我们也不能出入住院部，即使知道他就在那里。”
　　“他应该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每天照顾这些老人。”凌厉有些焦躁：“看来没办法从他嘴里套消息了，没法知道盲盒的线索。”
　　“他只是参透这世界的线索之一，不会给我们直接的答案，但是比起其他五个人，他是以完整形态出现的......”宋成双说。
　　“那个，宋，其实我有个想法......”
　　凌厉虽知他看不见，却还是避开了宋成双的脸，他总觉得墨镜的背后，那宛如一潭死水的最深之处，是汩汩流过的清澈小溪，清澈到能看透他的内心。
　　“我不允许。”宋成双语气冷到了冰点：“死就那么有趣？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
　　“这不没办法么？”凌厉觉得他又突然抽风了。
　　“没办法？你是怀疑我？觉得我找不到办法通关？”
　　宋成双的语气更不好了，凌厉觉得他不喜欢被人质疑，实际上凌厉并没有怀疑他能力的意思，事已至此，一切已经很明显了，六月二十二日是这个盲盒世界的截点。
　　“宋，我只是想万无一失罢了，更想弄清楚盲盒到底是什么，我在想对应的死亡方式，无论是冯少霞还是肖晶，又或者是吴勇男也好，在死亡来临的那刻，他们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做出什么样反抗的举动，虽然无法避免最终的死亡，既然房间能照射出曾经的残影，那在死亡前的最后时间里，想必也一定有残影带来某种启示。”
　　“我不许。”
　　凌厉皱眉，索性放话：“你又不能来我房间。”
　　宋成双语气相当不友好：“听清楚，我不想你再死一次。”
　　在场的赵对对内心异常尴尬，她有种身为不知廉耻的电灯泡不小心撞见了小情侣吵架斗嘴实则调情恩爱的小场面。
　　凌厉不懂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别扭，每个人都有盲盒给予的恩赐和恶意，偏巧珍贵的重生的机会降临在了他身上，他必须要好好利用。
　　总之，在之后的时间，宋成双和凌厉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无比，在他们夜晚进入弄堂的时候，两人甚至没有并肩而行，赵对对被迫无奈地肩负起了“人肉拐杖”的作用。


第85章 回家（28）
　　晚上的搜索行动，以其他房间或者巷子内的线索和那盆消失不见的盆栽不死鸟作为主要搜查目标。
　　在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分开行动，这一次宋成双丝毫没有要和凌厉组队的意思，他的手依旧气定神闲地搭着赵对对，还不忘继续表演他“瞎子”的身份。
　　凌厉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然而他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求人原谅不停解释的性格，毕竟他觉得他所做的决定和举动针对眼前的状况，没有半点问题。虽然对宋成双不搭理自己的态度实在有些不爽，但是凌厉思前想后还是等出了巷子再说，起码不是现在。
　　凌厉和陆文多组队，富闲也加入了他们。林涛涛和余灿一起去了第三条巷子，薛凯睨了其余人一眼，紧追而上。
　　之前在窑洞，赵对对和宋成双组过队，这一次倒不再显得急促，而在其余人的脚步声都渐渐消失后，宋成双也松开了搭着赵对对肩头的手。
　　“你怎么不和老凌一起了在？”赵对对边走，边忍不住发问。
　　“因为有事问你。”
　　赵对对倏然想起在窑洞内所未完待续的谈话，宋成双虽然被遮了大部分脸，但是他明显心情不佳，这弄堂本就阴冷潮湿，宋成双的存在硬生生将周遭的气温降低了到了零下，仿佛立马就要结霜。
　　赵对对抱紧狗头：“老凌和多哥啥事没有，都是我脑内的，磕CP磕昏了头，磕了对RPS塌方CP，啊，不对不对，我是说他们真的没有，宋先生，你放宽心啊！这年头经济不好，我找份工作不容易，你可千万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
　　宋成双：“......”
　　“我只想问，凌厉从前是怎么样的？”
　　赵对对有些讶异，她不觉得有些事凌厉会对宋成双说，她虽然喜欢磕CP，可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她一目了然，在她看来宋成双剃头挑子一头热，毫无缘由地看上了她发小。
　　她闷声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好一个猜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927弄的天井，她正想说什么，突然瞪大了眼，惊喜地说：“盆栽！”
　　“不要岔开话题！”
　　“是真的！”赵对对步调加快，她看到天井角落里放着盆栽，黑暗中只觉得植物已经枯死，然而在她跑到角落里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方才见到的盆栽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我刚才分明看到的！”赵对对怕宋成双不信，言辞凿凿地说了好一通。
　　宋成双声音很是淡定：“它不见了是正常的，这里也只是幻象，盆栽就像闪影，不会轻易让我们拿到......尤其我一直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有隐情，上吊死去的永安......”
　　“从信的内容可以看出，她是被那些开发商派来的人耽误了高考的时间，从而绝望自杀的，永安是在地震前死的，这个有问题？”
　　“有。”宋成双说：“火灾和地震都是无法控制的客观因素，非人为因素产生的后果倒不像是盲盒的风格，我不想和你讨论盲盒。”
　　赵对对：“......”
　　宋成双话锋一转：“我想知道的是凌厉。”
　　赵对对见此人如此执着，思忖了几秒，明白他也无恶意，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感同身受那种从小在幸福家庭出生长大，父疼母爱，品学兼优，品性良好，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宋成双沉默未语。
　　“总之我刚认识老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真要形容的话，非常俗套地说一句，你会觉得他像阳光一样，他沐浴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中，也不吝啬将温暖照耀给他人。他也有缺点，偶尔发个脾气，耍个心眼，总之就是个普通却让人心生好感的孩子。他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都不在了，车祸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想提，我觉得吧，比起从未拥有过更残忍的是你在年幼的时候拥有了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却在匆匆数年内尽数收回，他本就是相当看重家庭的人，总之就是都没了。老凌那时沉寂了很久，总是一个人，也不说话，后来缓了过来，他还是照常读书生活，但是我和多哥都觉得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凌厉了。再后来，他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殡仪馆工作，说实话我接受不了这个地方，别和我说死亡是人生的一部分，我受不了背凄的哭声和从胸口压抑到让人想死的气氛，但是老凌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干就做了这么些年。我感觉死亡，灾难，压抑和绝望灌满了他整个人生，我和多哥挺担心他的，他父母刚走那会儿，我们真怕他不想活，可他却还是熬了过来，反倒现在我更担心他了，认识十几年的发小，我的感觉不会出错，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是......”
　　“在等死，面对死亡毫无畏惧，因为没有让他牵挂不舍的人或事。”宋成双平静地替她说完了话。
　　赵对对疯狂点头，她内心隐隐泛着酸涩和动容：“我和多哥私下说过，老凌这么费劲只是不想看着我们两死，毕竟他现在的人生里，似乎就只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