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8)
“老大,敌方信息系统已经恢复,请指示!”
通讯兵道。
“任务执行时反遭埋伏,合理怀疑有作战信息泄露嫌疑,立刻调取其中信息追查。另外,我们自己的定位系统也清理一遍。”
谢敏一只手插入口袋,他压着眸子,冷声道。
尽管通讯员们都不明白掉过头查自己家的定位系统是何用意,但他们从不会对谢敏的指令抱有任何怀疑。
五分钟后,通讯员们皆倒吸一口凉气。
“老大,敌方信息系统中的数据有被清理与拷贝的痕迹,且在自毁程序启动前,有一个陌生地址的数据流先一步攻入。至于我们自己的定位系统……”
通讯员的手指搭着细长的扩音器,声音有些许低沉:“曾遭到内部数据流的入侵,我们的作战位置很可能是它透露的。”
“我们倒成了别人的诱饵。”谢敏冷笑一声,他抱臂,手指在肘部连点。
“零号”的特工很清楚,谢敏只有在琢磨着坏事时,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是的,从入侵痕迹来看,对方比我们更了解敌人信息系统的构造,下手比我们更快,而且……”通讯员道。
“故意将我们的位置信息暴露给敌人,精打细算,借此吸引火力,好在背后玩这些花勾当。”谢敏扬起下巴,眸子里闪过杀意,他拖腔带调:“地址查了吗?”
“地址……对方没有隐瞒。”通讯员战战兢兢道。
“哪?”谢敏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来自……执政官城堡。”
通讯员刚说完,就感觉脊背一凉。
谢敏大步出了房间,他掏出通讯仪,略带怒意的声音在公共频道中听起来气势逼人:
“全体都有,立刻返程!”
谢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发出呻吟之声,它们因愤怒而吼叫,压抑的暴虐侵占理智,不能被螺旋桨的轰鸣打断,也不能被安斯图尔和煦的阳光抚慰。
“老大看起来一脸想崩了执政官的样子。”
跳下运输机,陈石躺在担架上凝望气冲冲远去的谢敏,对身边的徐里道。
“是啊,老大像是要去炸城堡。”徐里感慨道。
陈石翕动鼻翼,突然犹豫道:“喂,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丝丝的……”
“是银桂。”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敏离去的身影。“老大的情绪不太好,他的信息素……有些外溢。”
“他要这样去找执政官?”陈石想到了某个传闻,有些不寒而栗。
“也许?”徐里接道。
在军部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可信度极高的八卦。
当今的执政官傅闻安理智冷酷、禁欲自控,是个连omega发情都不会影响到他的狠人。
但唯有银桂,他避之不及。
谢敏连衣服也没换,凝固的血污散出一股肃杀的血腥气,他的表情可怖,常有的笑意褪去,眉间拧着阴云。
他颈侧的青筋暴起,腰间的连发手枪撞击金属饰带,随脚步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一路上,无论高官贵胄、近臣内侍,无一敢与他对视。
佩枪进入执政官城堡是大忌,辉煌城堡的红毯一直从正厅延伸至执政官会议室。繁复的雕花烛台燃着白色雕花蜡烛,富丽堂皇的城堡内,唯有谢敏疾行的身影。
万物皆死,光芒熹微,直到谢敏来到执政官会议室门前。
比起“零号”被利用、被当作牺牲的棋子、随意就能被暴露的诱饵,更加令谢敏愤怒的是这次作战计划从头到尾,只是傅闻安自导自演的游戏。
一个关于“信任”的玩笑。
他宁可将“零号”置于重重包围的境地,亲自将自己的同僚送入敌人手中,也要借此检验“零号”的忠诚。
如果谢敏没有果断斩杀反叛的旧部,只要他流露出一丁点念及旧情的犹豫,傅闻安下一步就是借着这次行动直接埋葬“零号”。
用什么借口呢?串通投敌、任务失误、信息泄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换而言之,北部矿区从一开始,就是傅闻安为谢敏准备的坟场。
“上校,执政官正在与议员会面,您不能进……”
门口守卫的卫兵见谢敏迎面而来,立刻露出警惕姿态,尤其在瞥到谢敏腰间的枪时。
可他话还没说完,谢敏脚下一个发力,转眼到了他面前。
弱不禁风的特工此时显出如豺狼般凶狠的神态,他脚下发力,动作几乎快到看不见,当卫兵察觉时,自己已经被谢敏掐住了喉咙。
咚——!
连人带剑被毫不留情地猛砸进地毯里,厚重金属铠甲发出散架般痛苦的嘶鸣,谢敏的手指握成拳,只一下,卫兵便失去了意识。
他流畅起身,看向门另一侧守着的男人——代号黑枭,傅闻安现在的副官。
副官先生眼观鼻鼻观心,镇静得很,丝毫没有想与谢敏进行眼神接触的意思。
谢敏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冷风倒灌,凌厉风息如刀,夹杂来人身上的血腥味。
雅致庄重的古朴会客室,落地窗前,楠木书桌后,傅闻安淡漠地抬起眼。
他似乎对谢敏这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惊讶,倒是坐在他身边的议员瞪大着眼睛,肥硕的脸上横肉弹动。
“你你你!本议员正和执政官大人议事,谁让你进来的!”
矮胖似土豆的议员叫了起来,看着谢敏的目光仿佛在看过街老鼠。
谢敏的视线锁在傅闻安脸上,如露出獠牙的猛兽,分分钟要从他脸上撕下那层伪善的皮。
他听着耳边议员那令人作呕的训斥声,军靴落地,锃亮的银链随脚步起舞,他勾起手枪,上膛,手臂平伸,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砰——!
连续三枪,枪枪落在议员脚边。
刚才还叫嚣着要把谢敏拖出去的议员脸色煞白,他身上的肥肉抖动着,因恐惧而不受控制的表情无比滑稽。
“三秒,给我滚,三!”
谢敏把枪口抵在议员脑门上,冰凉坚硬的感觉仿佛用刀剜着议员的心,当谢敏的低喝迸发时,议员裆部一热。
“真难看,二!”谢敏嗤笑一声,声音刚落,议员连滚带爬地跑了。
也不知怎得,会议室的门关了。
室内落针可闻,呼吸却仿若被攥紧,喉管堵塞,骨骼发热,连扳机都变得滚烫。
谢敏这会倒冷静下来了。
傅闻安向后一倚,他挑起眉梢,什么都没说。
他们之间其实无需说什么,只要见到彼此,就能将对方的想法了解个七七八八。
比如现在,谢敏知道傅闻安胸有成竹、并很满意得到的结果;傅闻安也知道,谢敏在打量往哪开枪才最有凌迟的快感。
谢敏在靠近,他的军靴鞋底踏在绒毛细腻的地毯上,几乎无声。可他身上的血腥气与压迫感如山岳,逐渐朝傅闻安逼近。
直到谢敏站在傅闻安面前,阳光从傅闻安背后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谢敏的脸上,染的额前发丝都通透不少。
尤其那双眸子,裹着冷笑和怒意的眸子,漂亮如剔透的黑曜石。
谢敏微微躬起身,他左手抵着傅闻安的椅背,纤细身躯逐渐凑近,紧接着,他抬起了拿着手枪的手。
黑漆漆的枪口上移,如情人间暧昧的抚摸,代替谢敏的手指,触上傅闻安的大腿。
枪口刮过大腿、腹部、胸口,直到领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傅闻安能从谢敏的眸子里看清自己冷峻的脸庞。
枪口移到了傅闻安胸口、军服披风的系结处。
傅闻安搭在雕花扶手处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瞧见谢敏恶劣地挑起唇,灵活如使用手指,枪口绕了几下,军服系带那不算牢固的结猛然散开。
布料摩挲,堆叠在椅子上,谢敏眼神一凛,将手枪堵在傅闻安胸口。他正要扣下扳机,只见傅闻安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