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12)
真是自以为是的发言。
谢敏叼着巧克力面包皮,他心中暗道,却没有说话。
当他透过狙击镜看到漆黑一片的宴会厅墙上闪过一处红点时,他立刻调转枪口,狙击枪移位,指向远处的高楼。
咔哒——
支撑架摩擦平滑的水泥台,谢敏的手指搭上扳机,冷酷视线如捕猎中的鹰。
砰——
子弹出膛,隐于夜幕,零点几秒穿过横亘在三幢大楼间的距离。
在他枪响后,宴会厅墙上的红点消失了。
“执政官,你这话说的,好像示爱。”
直到这时,谢敏才慢悠悠道。
“你的妄想症果然名不虚传。”
耳机那头,傅闻安的话语额外冷硬。
谢敏笑了一下,他玩味道:
“如果那天,执政官在城堡时没对着我硬,这话倒有几分震慑力。”
他话音一落,短暂沉默后,通讯被对方挂断了。
谢敏差点笑出声。
第8章
周围没有敌人后,谢敏收枪转移,他需要确定刚才那人的身份与位置。
仰头望,楼间窄巷只留一线天空,旧式霓虹灯牌歪歪扭扭,地面有些许积水,如黑沉的墨。
他在楼间绕来绕去,攀上一栋废弃高宅,绳索收起后,他翻身上了天台。
星星稀少的夜空下,广场散发的光亮给高楼蒙上一层模糊的纱,谢敏的手按在枪上,脚步放轻,警惕地巡视周围。
楼边趴着一个人,粘稠的血从他的太阳穴流出,积成一小片血洼。
他手边的狙击枪仍立着,枪口对准冒着黑烟的大厦。
谢敏瞥见尸体旁的吉他包,染了些血,不过在夜色里看不太清。
他站在尸体旁边,缓缓蹲下,戴上手套,在不污染血迹的前提下翻找起来。
他似乎笃定尸体身上有某样东西。
衣领、衣袋、裤袋……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那架狙击枪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拿起枪,拆下上面的消音器。
制作精密的消音器有着和市面上不同的外形,更加纤细,重量也翻了一倍。
谢敏转身摘下一只手套,一边下楼,手指在消音器上抚摸,不多时,便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比其他地方手感更粗糙的地方,刻着凹入表面的信号。
是一串数字。
一串只有少数人知晓的代码。
他眉梢垂下,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仿佛知道了什么。几秒后,他将消音器揣进兜里,光明正大下楼。
楼门口,楼顶排水口的管道滴下淅沥液体,水声叮咚。
他迈出破旧门岗,与一个人擦身而过。
那人戴着鸭舌帽,皮质外套上印着夸张涂鸦,由于戴着口罩看不清年龄,但谢敏还是注意到了他右眼的一道疤痕。
一道一指长的疤。
他们如同两个幽灵,仅在互相察觉时慢下脚步,接着又分道扬镳。
谢敏在小巷里绕,打开通讯器,切换到内线频道,低声道:“地址EA1021.2137,敌人位置确认,汇报完毕。”
过一会,在短暂寂静后,黑枭的声音响起:“收到。”
通讯中断的信号响起,内线频道里又恢复先前的静默。
谢敏握着消音器,垂眸,看着脚边没有井盖的下水道。
那汹涌的水流声让他神色微动。
几秒后,谢敏的手指一松,消音器坠落,发出入水的咚的一声,消失不见。
他掸了掸肩头的灰尘,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声踩中报纸般的声音。
alpha平淡的眸子突然漫出浓浓杀意,他瞬间抽出腰间手枪,手臂青筋暴起,枪口对准声音来源。
他浑身立起倒刺,凶狠的气势让垃圾箱上的小家伙惊叫起来。
“喵!”
黑猫躬起身子,尾巴直立,尖牙摩擦。它爪子下,正踩着一张破旧的报纸。
“原来只是猫。”
谢敏身上的杀机如潮水般褪去,手枪在他指尖潇洒地旋转,又落回他腰间的枪袋里。
他晃悠着走过去,巷外汽车飞驰的灯光一闪而过,显得他的身影高大又诡异。
“哈喽小猫,告诉哥哥,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吗?”
谢敏自来熟得很,他站在垃圾箱前,无视了小猫对他伸出的爪子,反倒伸手,指尖勾着小猫的下巴挠。
野猫顿了一下,在谢敏笑着时,猛然在他手背上挠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嘶——”
谢敏轻吸了口气,黑猫喉咙里发出引擎般的威胁,它迅速跳到地上,一眨眼就消失了。
谢敏垂眸,手腕转了转,血从伤口处涌了下来。
“难办了。”
他苦恼地蹙起眉。
深夜酒馆,台上扭动的小妞在慢摇声里搔首弄姿,有些年头的歌曲让整间酒馆陷入醉醺醺的暧昧里。老板娘在酒吧台里擦着玻璃杯,门上风铃一动,她软绵绵地敷衍了一句。
“欢迎光临。”
对方没有对她的问候给予回应,直到十几秒后,老板娘眼前的光一暗,她抬眼,看见了一个男人。
约摸不到三十岁,一身黑衣,身形瘦弱,脸倒长得不错,眸里藏着些放浪和轻佻。
对方坐在最外侧的圆凳上,手臂习惯性搭在桌边,指了指架子上的高烈度酒。
“一瓶白兰地,谢谢。”
“少见要一整瓶买醉的客人。”老板娘停下擦杯子的动作,颇有深意地看着对方,转身给他拿了一瓶酒。
“失恋了,没办法。”
对方笑着,伸手来接酒瓶的时候,手背上带血的伤疤在暖光的烘照下额外显眼。
血有些凝了,不知是走了多远才到这里。
老板娘默不作声,她知道,对方说的不是真的。
男人打开酒瓶,对瓶口灌了一口,吞咽时修长的颈项扬起的弧度非常好看,喉结滑了一下,让人移不开眼。
而后,他将酒倾倒在受伤的手背上。
用高烈度酒消毒,真是个疯子,老板娘想。“你的恋人脾气似乎不好。”
“是啊,很凶。”对方随意敷衍。
做完这些后,对方转过身,有些怀念地瞥着舞台上晃动的小妞们,手指在腿上敲着拍子。
“听过这首歌的人可不多。”
老板娘倚在酒吧台上,稍微笑着道。
“上学时听过。”对方从眼梢递来一个友善的目光。
“那得有七八年了?”老板娘又问。
“确实。”
谢敏如此回道,他望着台上年轻女人摇摆时带起的臀波乳浪,空气中馥郁的酒香让他的思绪松弛下来。
然后,他不禁想到傅闻安。
十七岁时,他考入了汉尔宾斯军官学院,号称全安斯图尔逼格最高的特工与军官培养基地,在那里度过了不幸的四年。
由于汉尔宾斯实行军事化模拟管理,按等级与成绩确定地位,谢敏以全校第二名的优异成绩……成了傅闻安的副官。
连个正级都不是,是被别人踩在脑袋上的副官。
傅闻安在上学时就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战略策划天赋与强悍的战斗能力。当然,他一意孤行和自命不凡的天性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单凭他的蛮横强硬,就让谢敏无数次想暗杀他。
而让暗里矛盾爆发的契机,是某次谢敏溜出学校到酒馆看小妞跳舞,被他正气凛然的长官举报了。
而且那天,傅闻安是挂着冲锋枪杀进酒馆的。
“你他妈是疯子吧傅闻安?”
谢敏惊愕地瞪着眼前的杀胚,不苟言笑的青年踢翻凳子,凶神恶煞地朝他走来。
“跟我回去。”傅闻安冷声道。
“你提着冲锋枪跟我说回去,我敢跟你走吗?”
谢敏躲在酒吧台后,他是真没想到傅闻安居然敢校外斗殴。
满地倾倒的桌椅、破碎酒瓶与在地上扭成蛆一样哼哼的男人,谢敏一下就能想到这家伙是怎么一路杀过来的。
“如果你听我的,我就不必这样。”傅闻安走来,他向前一步,谢敏就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