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119)
出口近在眼前,黑夜从笼罩天际线,街角的阴影处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吉普,两人上车,车辆开动,只听刺啦一声,轮胎猛地转起,沉重车体如箭一般窜出去。
飞速倒退的灯光在车窗上扫过,谢敏僵硬地握着方向盘,他警惕地注视着后视镜,以防追兵突袭。视线一扫,他看见傅闻安倒映在车窗上的脸。
对方脸上有道溢着血的划痕,打破了俊朗冷淡的美感,无端添上一股子跋扈的血腥气。察觉到谢敏的视线,他偏头看来,似有疑问地挑了下眉。
谢敏别过眼,专心开车。
开了不久,到达翡翠城边界的城乡结合部,吉普在凌乱巷口左拐右拐。
空调制冷的循环风起着作用,车内从两人身上带出的血腥味淡了不少,傅闻安把打空了的冲锋枪放在脚边,垂下头,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上的血液痕迹。
车停在一堆私搭乱建的棚户房里,街边污浊的油水与挡风的塑料布搅和在一起,被电网交织割裂的天空灰霾一片,车停在容易开出去的地方,谢敏下车,傅闻安从善如流地跟他出去。
昏黄的声控灯亮起,拖长二人笔直如箭的漆黑影子。
“跟我上去。”谢敏道,没理身后的小尾巴,径直要上楼,刚迈一步,被扯住袖子。
“干什么?”谢敏没好气地敛着眼,睫毛扫出的一小片阴影盖住戾气。
“什么时候给我解开?”傅闻安指着脖颈上的定时炸弹项圈。
“解不开,等死吧。”谢敏背过身,撂下一句话离开。
身后的小尾巴还在跟着他,跟他上顶楼,在谢敏关门时溜进来,狡猾又敏捷,堪称神速。
黑暗中,谢敏倏然转身掏出手枪,抵在傅闻安太阳穴上,把人压在门板上。
傅闻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神情冷静而理智,在黑暗中如同火炬,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掌控欲。
谢敏捉住对方的手腕,翻开袖口,指腹抹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干涩的磷粉状物质,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荧光。
“好算盘啊,执政官。”谢敏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勾着枪的手腕一转,枪口指向浴室半开的门。
“进去把自己弄干净,别想着离开,如果你不想脑袋开花的话。”
说着,他做了个手指合拢又张开的手势。
傅闻安垂下眼,他能感觉到自从进了这间屋子,脖颈和手腕上的环状炸弹就在发热,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他听话地走向浴室,开灯,一分钟后,浴室响起水声。
谢敏搁下枪,反手从外面把浴室门锁上,他嫌弃地脱掉沾满污水和血液的外套,走向卧室里的另一个浴室。
两个alpha洗战斗澡的速度相差无几,谢敏洗好后去给傅闻安开门,对方正围着浴巾擦头发。
谢敏坐在小沙发上心中复盘,被忽略的许多细节在此刻如湖底沉渣泛起,他无端冷笑,正巧傅闻安赤着脚走出来,两人在寂静中对视。
“过来。”谢敏两只手合在一起,抵在鼻尖,清瘦的脊背躬着,视线锐利。
“?”傅闻安疑惑地歪头看他。
“训话。”谢敏咬字很重。
傅闻安垂眸,藏住目光中快要溢出的深意,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谢敏手指动了一下,不知道他按了什么,一阵微弱电流突然从项圈与手铐环中溢出,麻痹感瞬间清空傅闻安的大脑,他的肌肉在刺激下痉挛了一瞬。
下一秒,谢敏踩着他的大腿向下压,逼迫他跪了下来。手铐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强.制合拢后,使傅闻安重新回到了先前被铐住的窘迫境地。
伴随着清脆的叮当声,银色铁笼罩住傅闻安的口鼻,谢敏的手臂绕过对方的头颅,捣鼓了不到几秒,只听咔哒一声,止咬器被严丝合缝地固定住。
谢敏后退一步,满意地窝回沙发,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漂亮的作品。
“真适合你。”
第80章
男人的目光落在谢敏的脸上,然后移到对方伸在半空的手指上,雕塑般优美的肌肉线条隆起,刀削斧劈般深刻,又如同满月的弓弦,蓄势待发。
他发梢滚落水珠,潮湿的发贴着面额,软化了他侵略性过强的五官,未曾系紧的浴巾散开,松松垮垮从领口向下,腰带下露出深灰色的布料轮廓。
谢敏屈起一条腿,脚掌踩在对方一侧肩膀,隔着薄薄速干毛料,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肌肉形状。
青年自上而下地俯视自己的战利品,眼睫低垂,神情专注。
他的脊背稍稍弓起,身躯下陷,从浴室带出的水汽蒸湿了他的眼珠,那双明亮的眼底漫出几分缱绻和倦怠。敞开的灰色睡衣在心口处敞开,露出白皙的平坦胸腹。
隔着布料,能看清他清瘦胸廓上不明显的一点。
由于抬起腿,睡裤布料随动作幅度绷紧,突出一团柔和的弧线。
傅闻安把视线从那处移开,他有意回避,但隔着银色铁笼的网格,谢敏还是看清了对方舔唇的小动作。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谢敏脚上用力,几乎把对方踩得不得不低下去几度。
傅闻安没回答,他轻轻嗅着空气里少量溢出的银桂信息素,眼底的渴望跃动着。
对方与他一样,在独处的环境里不可避免地有感觉。
细长的手指伸来,勾住止咬器前端的孔洞,往前一扯,傅闻安便跟着向前伏去。
快要撞到膝盖时,谢敏摊开掌心,抵着前端,拒绝傅闻安的靠近。
“说话,别逼我撬开你的嘴。”
谢敏垂下手,温热指腹在对方颈侧动作着,带来一点痒意和更多的危险感。
“在想先前没做完的事。”傅闻安的声音有不明显的喑哑。
“是吗?但我这次不打算让你满足。”谢敏漫不经心地用手弹了弹止咬器,金属发出闷响。
“我讨厌不听话的狗,尤其是像你这样会算计主人的狗。”
手指从他颈侧离开,谢敏拿出沙发旁矮桌上的通讯分析器,轻触连点,扫过诸多界面,他冷静地挑选对他有利的证据,全程缄默。
很快,谢敏转动屏幕,屏幕上是几张从监控视频与黑市交易网上截取的图片。
傅闻安扫了一眼,知道自己果然瞒不过谢敏。
“我曾在你的通话记录里查到过摆渡船港的内线,巧合的是,今天与子爵签订单的摆渡船港卖家曾在一周前于帕特拉港口遭遇洗劫,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动的手。你挟持了卖家,要求他与子爵在近期进行交易,并且将时间地点选定在你进入封控区的今天。”
谢敏垂眸,平静地审视眼前的阶下囚。
“我对你所有的私军据点都有印象,帕特拉港口的据点是你在五年前一桩武装袭击案后埋下的。摆渡船港一向价高者得,我并不怀疑你有使他们倒戈的能力,毕竟子爵和你,大部分人都能判断出你们谁更有支持的价值。”
傅闻安看向谢敏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愉悦与欣赏。
“我曾不止一次怀疑今天和谈的目的,但子爵认为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而你,也不负期望地主动使自己落入险境。”
说到这,谢敏露出鲜少出现的困惑。
“我查看过夜场入侵者的武器,是在封控区不多见的制式型号。他们并非本土劫镖的佣兵,而是随卖家一起混入夜场的打手。从战术战力、武器装备、以至于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与我们的预料相吻合,这些都令我在冥冥中有所预感,而令我确信猜想的契机,是你袖口上的荧光粉。”
“一般来说,通过刺杀标记荧光粉的位置应该在中枪后容易丧失战斗力的头颅、躯干部位,而不是需要被翻开才能发现的袖口。另外,荧光粉主要通过渗透对布料造成一定时间的覆盖标记,主要是为了保证目标在短时间内能够被追踪,在打斗中,很难出现光粉脱落蹭到其他部位的情况。”
“当然,令我最终明白这一切的是我在出口外的货箱处看到了……我的同僚。他的枪口对准你的时候,你却不知所觉地赴死一样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