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130)
仅此而已。
谢敏醒时天已经亮了,他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床毛绒被,茶几上摆了装饼干的油纸袋。袋里并排放着一小瓶牛奶,温的,看起来刚热没多久。
谢敏简单收拾完,顺走饼干出门,一袋香草味小鹿夹心饼干进胃里,喝完牛奶,刚好到军车车场。
押运军需的武装斗篷货车装载妥当,黑色防雨绸将货箱遮得严严实实,大型车辆一字排开,各车武装的随行人员在寒风里列队。溪崖清点完所有物资,向谢敏汇报完毕,将档案发给子爵,军车启程,于清晨向瓦伦山脉行进。
从翡翠城到进入瓦伦山脉之间有一日车程,暮色四合时,车队浩浩荡荡停在山脉区外围的补给站休整。谢敏借着检查的名义大概摸清了这一车军需的底细,在回营地的路上,看见溪崖在远离篝火人群的地方,坐在草垛上,对着通讯器看着什么。
谢敏悄悄走过去,扫了一眼,在对方察觉前确定了少许内容。
是被殉道者的特定暗码加密过的通讯信息,对方是子爵,最上面一部分是关于今日行程及他的动向,下半部分没看清。
“您有事吗?”溪崖的反应意外敏锐,他倏地站起来,右手按住腰间手枪,左手关掉屏幕,警惕地盯着谢敏。
“叫你吃饭而已。”谢敏耸肩,一脸你随意的表情,指了指篝火处。
那里已经开饭了,肉香四溢,飘得到处都是,有不少人在叫他们。
“请您下次不要从我背后出现,不然,我会开枪。”溪崖威胁道。
“我知道了。”谢敏一笑。
溪崖看了他两眼,转身朝篝火处走。
谢敏注视着他的背影,在脑海中回想自己瞥了一眼但没来得及看全的下半部分内容,他思维转了一下,本来很流畅,徒然卡了壳。
暗码?
消音器上的暗码!
殉道者的暗码应用范围广,应用者在使用时会稍作变通,但规则同源,熟练掌握的情报员可以在短时间参透信息本体,但如果没有基础暗码程序做辅助,努力十年也解不开。当初傅闻安用来与他对峙的证据里就有一个被破译了的消音器,消音器上的是邮差习惯使用的暗码的高阶加密版本,也正是因为当时暗码的破译,使谢敏怀疑傅闻安在封控区同样布下了棋子。
棋子熟知邮差的加密习惯,并能将规则传回执政官手上,这枚棋子一定接手过邮差的信件,游走在邮差周围,还没能让邮差起疑心。
谢敏下意识看向溪崖隐在融融火光中的背影,思忖着。
接手过邮差信件的人,死的没死的,太多了说不清。
他就该把邮差直接抓过来盘问,连同他新出炉的糕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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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有小谢小傅是cp
第86章
补给站里的营火上支着三口大锅,在凄冷的冬夜里咕嘟着香气扑鼻的泡泡,软烂肉块和储备青菜混在一起搅成美味可口的浓汤,众人围在营火旁捧着碗大快朵颐。
再往前就将进入瓦伦山脉,山内道路崎岖蜿蜒难行,峭壁悬崖随处可见,夜间赶路过于危险,谢敏决定在补给站休整一夜,天亮后出发。
随行人员解散回各自住处,谢敏则在哨所里研究瓦伦山脉的沙盘,没过一会,溪崖敲门进来,有事要说。
“哨所接到危险增援信号,距我们二十里的林区中发生激战,我们派去抓捕黑枭副官的小队在击败敌方营救人员后遭受附近流寇偷袭,损失严重补给不足,请求我们前往接应。”
吊灯盏罩下白光,沙盘上的山脉水泽皆隐匿在彼此的影中,特工半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悄悄滑下,露出轮廓清晰的肩胛和手臂。
他抽出自己插在沙盘上的所有标志旗,扔入银色铁盘中,手垂下,侧过头,视线落在斑驳墙面上的一幅地图上。
“黑枭副官?这里?”他意味不明地问。
“信息确认无误。”溪崖道。
一声戏谑般的轻笑扫过沙盘中巍峨山峦的尖角。
谢敏从外套敞开的口袋拽出一副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皮料包裹手指,让那双布满细疤和薄茧的手变得平整纤长。
“走吧,带人去看看。”谢敏道。
两辆改装越野车潜藏在黑夜中驶出补给站,疾驰在阴森密林的小路上,飞滚的轮胎溅起碎雪与泥土,夜色浓深,婆娑树影在视野外影影绰绰地摇晃,唯有劈开黑暗的车灯一往无前,驱逐着渗透而来的冷意。
谢敏坐在副驾上压枪上膛,在防弹衣和军裤的包裹下充满肃杀气质,他接过溪崖的通讯器,研究周边地形和先前接到的信号。
“9973小队什么时候定位到黑枭副官位置的?”谢敏问道。
“两小时前侦查工蚁在林区外围捕捉到疑似黑枭副官的活动轨迹,对方跟随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试图趁夜潜入附近的十一号战区,在附近的9973小队接到子爵调令从中拦截,经勘查对方在翡翠城营救黑枭副官的痕迹,武器配型完全吻合,有概率是同一批人。”
“有概率是多少概率?”
“……翡翠城前往接应的队伍全灭,缺少生还者,没有精确估算的对比数据。”
“很好,接下来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在这里死了,我不会为你敛尸。”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中计了。”谢敏回头一笑。
倏然间,如同呼应他的话音,平稳疾驰的越野车徒然发出砰砰巨响,前轮碾压到障碍物般向上一颠,整辆车在地上发出刺耳摩擦声,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打横撞了出去!
“跳车!”
凌厉暴喝下车门应声开启,呼呼冷风如刀,黑暗中几个矫健身影一晃而过,谢敏轻盈地在草丛上滚了一圈,长臂一伸揽过落地失误险些被后辆越野车碾成碎泥的溪崖。他就着灌丛的掩盖藏身树后,失控车辆爆闪一阵火光,几秒后,机关枪喷吐子弹的轰鸣声接踵而至。
加固后的铁皮壳抵不住倾泻下落的弹雨,马蜂窝般的孔洞透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两辆越野车被早已布置好的路障拦下,轰地一声如平地惊雷,炸穿孤寂凄冷的冬夜。
溪崖惊恐地趴在草地上,从树木掩映的缝隙窥视车辆爆炸时迸射的火苗,他冷汗涔涔,劫后余生的颤栗和后怕令他面容失血。抖动的目光平移,烈火燃烧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有人在向他们靠近!
“银,我唔。”溪崖刚开口,便被谢敏粗暴地塞进一颗小型爆破弹,堵住了后续话音。
“乖,闭嘴。”谢敏拍了下溪崖的头,背靠树木,警惕地握紧枪支,向后瞥去,确认人数。
溪崖跪在地上,仰头看他。
alpha如潜藏在深夜的一柄尖刀,凌厉而危险,清俊面容压着邪气森冷的阴翳。他剔透的眼珠毫无征兆地垂下,锁定在溪崖身上,像山洞里巨兽幽亮的竖瞳,令人疯狂地想要逃离。
谢敏踢了踢溪崖的膝盖,在他的示意下,溪崖才发现通讯器被谢敏一齐带了下来,正扣在地上,完好无损。
溪崖哆哆嗦嗦地把爆破弹拿出,收好通讯器,拿出手枪,再抬眼时谢敏已经不见了。
林中正上演一场隐秘的屠杀,四面八方响起子弹穿林打叶的破空声,凌乱绝望的脚步声与嗬嗬喘息时近时远,铁锈味盖过山里新雪的寒霜气息,血水渗透进土壤。
那道穿梭在黑暗中的魅影融入山林,人人皆为惊弓之鸟,他不断向前,穿过散钉网,跃过拦防路障,鲜活血肉在他刃下失去生机,不断有浴血的黑影聚集在他身旁,地上躺满温热的尸体,最后,活人聚集在最后一辆高厢货车前。
跟随谢敏跳车成功的杀手们比谢敏慢了一步,此行折损四人,一个没来得及跳车直接被炸得粉碎,三个在后续战斗中失血而亡,死亡人数近二分之一,谢敏听完报数,脸色不改。
他重新将手枪上膛,料峭寒风加剧他眉间冷意,遍地血污绽放在雪化后坚硬的土地上,他朝其中一个杀手使眼色,要他上前开货车门。
铁锁拆解,锤击钢板时响声沉闷厚重,两扇门缓缓打开,手电筒的光束一扫,没有预先埋伏。漆黑空旷的货箱内,黑枭被绑在一张电机椅上,他身边摆放着一台伸长天线的收音机,正在播放一首轻缓的古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