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199)
九娘以为苏凌试探她,但她也不想隐瞒,低声道,“就是苏刈。”
“他那天一身夜行衣本来蒙着脸我也看不清,但我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齿痕……前几天我看他低头给你烧糍粑的时候,也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
……
苏凌怔在原地。
错综复杂的消息里,他唯一冒出来的反应是,下次换个位置咬。
九娘见苏凌板着脸不说话,脸色不安,她咬牙给苏凌跪下,“对不起,要不是我父亲,你父亲也不会死。”
苏凌僵住了,一脸诧异的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九娘。
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嘴角发干脚底生凉,耳边还有嗡嗡刺耳模糊声。
他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九娘,在她脸上模糊着焦点视线。
此时门外响起鞭炮声,他才看清九娘惴惴不安愧疚的神色。
苏凌开口嗓子紧涩的厉害,有些细颤紧盯道,“你爹是谁?”
九娘不可思议瞪大了杏眼。
苏凌不知道。
苏刈没给苏凌说。
九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心跳加速喜服被捏得皱巴巴的,坐立难安。
苏凌一把捏着九娘手腕,眼眶发红眼眸迫亮,质问道:“说你爹是谁!”
他一直以为他阿父是意外,死于意外。
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猛然被告知他阿父死于谋杀。
只觉天旋地转,九娘身上的大红喜袍逐渐灰败,散发着腐烂气息。
苏凌面色冷得吓人,眼尾睫毛在抖;
刚才天真烂漫的笑意,此时被汹涌的怒气烧尽,露出有些扭曲的凶冷的面色。
九娘被他这副样子吓得缩着肩膀,声音细小还抖着,“我是赵家主第九女,我父亲已经尝其恶果了。”
苏凌一听赵家,拧得发白的手指逐渐松了发红的手腕。
窗外雪光刺眼,新房里张灯结彩,将两人各异的神色照的一清二楚。
怒恨逐渐平息,神志渐渐归位。
苏凌坐着没动,下垂着睫毛,晕下一团晦暗的阴影,像是失神又像是找寻思索。
房间里静的可怕。
窗外热闹道喜声渐浓,杂沓的脚步声、吆喝开席声、孩子跑着打雪仗的声音纷至沓来,一点一滴落入沉默的两人耳里。
炮竹烟火味夹着筵席酒菜香味钻入窗户缝隙,静静在喜房里试探询问。
半晌,苏凌深呼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让你受惊了。”
他声音听不出多少歉意,但一定是诚心诚意的。
“一辈子的大喜事,不要把你爹的罪孽加在自己身上感到愧疚不安,史丹叫我来陪你,是让你开心幸福的。”
“何况,我听钱悠说过你的事情,要不是钱家主突然暴毙,你早就被送去西番了。”
九娘听着,逐渐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苏凌的话像是钥匙,打开了这几日逐渐沉重的枷锁,她终于能放心喘口气了。
这几日她一直寝食难安,史丹只以为她是紧张。
她怕苏凌。
总觉得苏凌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着单纯好相处,说不定在暗地谋划怎么报复她这个仇人的女儿。
她甚至觉得细思极恐,苏刈轻而易举杀人给苏凌报仇,怎么会放过仇人的女儿还促成好事。
也许,说不定就是要看着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惶惶度日。
苏凌和婆婆关系好,她又是外嫁来的,村里人还都喜欢苏凌;
她想着便觉得孤立无援,苏凌一发难,她定没有生存余地。
可她又忍不住抱着有幻想,如果一切都是好意呢。
因为苏凌两人和婆婆家关系亲如一家,所以苏刈突然得知她身份,又不能杀她,才将她掳了过来。
当苏凌逗她开心后,她紧绷的身心松懈了,想着主动道歉说不定能得到谅解。
哪知道苏凌根本不知道。
苏凌看她哭得细抖着肩膀,再哭妆都要花了,“别哭了,该哭的人是我吧。”
苏凌不能说对九娘心里没有一点芥蒂。
但九娘同样也是受害者,况且她知道苏刈杀了她父亲并没记恨或者伤心。
她只是在愧疚自责,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想到这里,苏凌有些同情她。
想来自小在深宅被欺负,不论如何环境下都只忧虑自己周身是否危险。
她刚才的担忧不安,到底是处于自责愧疚,还是出于自身忧患?
可是想好好活着没错啊。
而且,苏刈已经帮他报仇了。
再沉湎于过去仇恨又能如何?
他被苏刈默默护着,心底越发柔软。
他自是知道成亲当天,对于新妇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日子。
这是自懂事起就期盼幻想的幸福美事。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成亲当天的激动幸福,那是一辈子都鲜红喜庆的记忆。
“开开心心的,屎蛋哥交给我的任务,我可想好好的完成。”苏凌道。
九娘看苏凌眉眼柔和下来,心底石头挪开,像是泪泉不止一般,扑簌簌掉泪。
苏凌没办法,“你再哭我就出去找屎蛋哥了,这下村里人都知道你黏人哭着要丈夫。”
女孩子都脸皮薄,禁不住苏凌这般调侃。
九娘拿着手绢轻擦眼角,小声道,“你才是全村人最黏丈夫的。”
苏凌乐了,立即起身,“我现在就想他了,我要去找他了。”
九娘点头,满眼羡慕望着他走。
没忍住开口道,“苏刈,对你真好。”
苏刈掳她来,以及喊李钱两府来撑场面,并不是对二姑多亲。
他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苏凌回头见九娘眼里有未言之意,只以为她羡慕,“别羡慕了,屎蛋哥人靠的住。”
他而后嘀咕一句,“我真信了刈哥的话,当你是屎蛋哥烧香拜佛求菩萨求来的。”
九娘噗嗤笑出了声,朝苏凌感激道,“我确实得了菩萨保佑。”
苏凌出了新房,在院子里找人。
此时快开席了,院子人挤人笑呵呵坐着等菜,显得苏凌张望有些焦急和惹眼。
一大娘笑道,“苏刈在隔壁翠花婶子家打井水。”
“看把凌哥儿急的,快去快去。”
一堆人等开席看热闹,都探头朝苏凌望去。
苏凌热着脸点头,然后出院子朝隔壁走去。
冬天河里结冰,不能洗菜。成亲酒宴需要用的水量大,苏刈负责在几家井水里挑水。
苏凌绕过雪地小路,穿过几颗白雪红柿子树,一路小跑过去。
苏刈正打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回头,就见苏凌跑来了。
气冲冲的。
拧眉一脸不开心。
苏刈快速回想一遍。
毫无头绪,难道是昨晚?
看着大步流星冲来的苏凌,地上融雪正滑很容易摔跟头,苏刈走近迎他。
“谁惹阿凌了?”
苏凌哼了声,“除了你还有谁!”
苏刈不动神色观察,他思来想去,只能是一个原因了。
“屁股坐久了疼?”
苏凌脸臊地慌,扭头朝半掩的门扫去,而后凶瞪苏刈。
“没人,一家都在二姑那边忙活。”苏刈道。
苏凌因为扯着脖子,领毛散下来露出脖子上的吻痕,他抬手拢了下领子毛遮好。
苏凌拍开苏刈的手,气势汹汹道,“谁说的这个。”
他压低声音又带着怒意道,“赵家是不是你干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父的死有蹊跷。”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阿凌,我是怕你……”
苏凌怒气打断道,“别说为我好,你替我报仇,那我自己怎么报仇!”
“你什么都不给我说,就是觉得我脆弱承受不了。”
“就显得你厉害是吧,我就全得仰仗你?”
这时史丹挑着水桶过来,模糊听见苏凌在吼苏刈。
他从来没听见苏凌这么生气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