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108)
等没个几天, 她家也能像城里买个漂亮的马车坐坐, 还说自己家就在路边,马车直通门口。
旁人听着都没做声,却也没当作笑话来听, 只是觉得袁晶翠脑子有些奇怪了。
前几日她儿子偷东西被抓住, 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几天见袁晶翠都是一副麻木丧气的样子。连她婆婆史香连阴阳怪气她都不还嘴,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上有老人搓磨, 下面儿子混混不争气, 中间男人靠不住, 像极了日子看不到头,活着没有盼头心灰意冷的样子。
但此时袁晶翠像是突然来了精气神儿,整个人有些急躁又忍不住得意炫耀。
众人心里叹气,以前那个袁晶翠可是面上大大方方的。逢人说笑场面拿捏的刚刚好,哪像现在这般让人厌恶。
一人没忍住开口接话,“晶翠啊,都知道赌坊不是我们庄稼汉混的,只听过有进无出啊,城里那些地方都是吞骨头的,怎么可能让我们赚钱呢。”
袁晶翠听她这么说心里不开心,但面上只道:
“所以赌坊里学问多,寻常人没我儿那个头脑和运气,只能栽在坑里给我儿送钱了。
我昨天上街算了一卦,说我们家运道不同之前了。
果然我儿子就赚了十两。之前也觉得我儿子不适合走这条路,但时来运转,我们家现在自是有财神眷顾的。”
“儿子天生头脑聪明,我们做父母的哪能望着孩子天天下地做苦工啊,有轻松赚钱的路,为什么要阻拦他。”
袁晶翠还说自己儿子很快就能在城里站住脚跟儿,要不了多久后便能当一个管事。到时还能带着她们家的儿子一起发家致富。
袁晶翠一开口便是一肚子话。像憋了许久一般,终于麻溜倒了出来,眉目间有种扬眉吐气的得意。
旁人见袁晶翠这模样,都想这人是有些魔怔了,便也不再和她多说。只想回去叮嘱自家儿子别和史贤芝来往。
众人态度冷淡摆明不信,袁晶翠也没有多说。一般人只顾着闷声发大财,她好心却被当作驴肝肺。
袁晶翠心里怨恨,准备端着洗衣盆起身,抬头老远见苏凌两人从村长家中出来。
她眼皮许是因为最近日子愁苦烦闷的厉害,此时倒有史青云的耷拉斜眼样。
开口便小声对苏凌两人指指点点,还对众人说这两人有了点钱便开始动起歪心思,开始巴结贿赂村长了。
苏凌那个劳什子老鼠药能管什么用,别到时候卖出了祸端。
众人见袁晶翠眼红,一点都不想听她怨毒的话。一人见苏凌两人路过,便远远打了声招呼,直接把袁晶翠的话给岔开了。
苏凌也笑着应声,说了两句后便回家了。
中午因为上山,两人回到家里,简单摊了些点鸡蛋面饼吃。
再把水葫芦灌满,身上洒了些驱虫药粉,再背着背篓拿着小锄头便上山了。
从三伯娘的田里把马牵到入山口处的河湾放着。
此处是山上暴雨或山涧冲刷下林中腐败肥沃的黑土,在这里堆积而成。经年累月后形成一个水草肥美的泥湾。
此时水草郁郁葱葱,带着秋后最后一点生机正肆意生长。
马得了自由后,抬头嘶鸣。马叫声在河湾低洼处空空回荡,马似环顾确认此处不错,便开始埋头吃草。
苏凌见马先是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他注意观察了一会儿,还真发现马自己会找药草吃。
那马在河边杂草中,叼了一嘴嫩草。多是野生的当归和五味子吃,还有一些治腹泻的草药。
还真的这么神奇,马自己病了还能自己找药草吃?人都还得靠学习呢。
见马吃得欢快低头眨着马眼,看着扑闪扑闪又温顺,苏凌看得手痒想摸摸马头。
他割了点甘草嫩枝慢慢凑近,那马见人凑近,鼻尖喷出吭哧热气。
苏凌见马戒备,慢慢把自己手里的甘草递了过去。那马用红鼻头嗅嗅,张嘴咬了下去,放任苏凌的试探靠近。
苏凌把甘草丢在马身边,也没心急摸马,倒是要苏刈后面教他骑马。
苏刈自是应下。不过这个马高壮性烈,不适合苏凌骑。后面在买一匹性子柔顺小马驹,由苏凌自小驯养倒更适合。
两人把马放在河湾,便朝山里走去。
不担心马跑,实在跑了有苏刈找。更不担心别人偷马,这马旁人牵不出村子就被拦下了。只一天时间,村子都知道苏凌家买了一匹骏马。
两人经小路上山,小黑此时已经熟门熟路,四肢轻快在前带路。
上次苏凌捡菌子来时,山路还多杂草枯枝。这会儿走的人多了,小路逐渐朝两旁蕨草扩宽,泥土被来来往往的樵夫踩得结板,抛出了光亮。
沿着小路入山,一路干干净净的。之前雷雨劈了好些树木,此时都被村里人捡回去了。林中连松针都少见了,露出光凸凸的山表泥土。
苏凌见状感叹,村里人可真是勤劳,这山里这么大也能把它“收拾干净”了。
下山砍柴人多,林子虽不见人影,但四处噼噼啪啪的砍樵声彼此呼应,回荡山间。
偌大的林子里一个人走倒也不觉得怕了。
这对于苏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带着苏刈去他之前采灵芝的地方,一看也是光秃秃的。
周围松针被人耙的干净,他用松针掩盖的灵芝也不见了。
苏凌有点失落,不过山里人多了,被别人采也去正常。
两人又往前面走去,却发现三四朵被采了丢一旁的灵芝。
那快晒干的灵芝旁边还有颗树桩子,上面长着老母菌,伞盖乍看和灵芝很像。
一般朽木上淋了点雨就会长这种老母菌,村子里不吃这种。
苏凌捡起地上的四朵灵芝,想来有人最开始采了灵芝最后当作老母菌给丢了。
苏凌欢欢喜喜把灵芝捡好丢背篓里,嘴里念叨着,“进账大几百。”
他眉眼活力十足,笑意弯弯像是捡到了宝,不知道的还以为赚了大几百两。
笑意是能感染人的,苏凌开心,苏刈脸色也越发柔和,完全没有对外人那般冷着。
他道,“下山都被村里人耙完了,野果子、菌子估计是没有,要有只能往深山里走。”
苏凌道,“好,放心我走得动!”
越往深山里走,原本走发热的背脊反而凉爽起来了。一呼一吸间,就连脸颊都能捕捉到深山里潮湿的水汽。
不似下山多手臂粗的伐木和藤蔓,这里林子里藤蔓结网人钻入很难。
但过了这段山路,越往里走,树越大。随处可见合抱之木挺然而立,它们遒劲苍然,树底下几乎不生细树藤蔓。
树木遮天蔽日,偶尔山风一吹,摇曳、颤动,沙沙作响。日光从层层叠叠树叶缝细泄漏,闪闪发光,明明灭灭,枯叶盛着光斑打着璇儿飘下。
山风一过林子又静悄悄的,时不时有松鼠落在枝头,歪着头朝林下两人吱吱叫。
苏凌走在深林,一脚踩在苔藓上,脚底压出水渍,走着也不费力。
他弯腰低头,掀开一片浸着水渍的枯叶,一大片枞树菌迎着日光,朵朵鲜嫩。
苏凌蹲下捡菌子的时候,走在前面探路的小黑便停下。小黑扭头盯着跟了一路的松鼠,眼里冒着凶而镇定的捕猎兽光。
苏刈走在苏凌身后,一路看着树木,偶尔还扯下树干裂的老皮在鼻尖嗅嗅。
树皮大多是棕褐色,随着树龄增长龟裂,受着雨水侵蚀蜕变成银灰色,在日光下熠熠发光。常年累月下有着属于自己生命的进化。
苏凌见苏刈一摸一嗅神情认真,他再盯着那大树看,仿佛那树上的青苔都值得人的敬意。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深邃的深山里回荡,林中仿佛只有两人加一条狗在走动。
苏刈见苏凌忙着采菌子挖草药,倒也没觉得怕。他便放了前面探路的小黑,让它自己打牙祭去。
苏凌一直冲着往深山里走。鼻尖冒着亮晶晶的汗渍,脸颊上的红似从白玉脂晕出来的,整个人正兴奋上头,也没喊累。
林子安静,也没什么野兽声响,一路只听到苏凌叽叽喳喳扯着苏刈说,那是什么菌子这又是什么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