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187)
可能是白天和黑夜没什么区别,会发了疯的日思夜想不停找人。
“那你没去别的地方找找吗?说不定他也在着急找你。”
那哥儿唇角淡淡苦笑,“找了,可是越找,越是找不到,最后心灰意冷大病一场,不如守着回忆好好过日子。”
苏凌低声呢喃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人,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是啊,现在细想起来,他消失也不是没有细枝末节的小征兆,只是当时太幸福了,我没有察觉到而已。”
苏凌坚信一定能找到,他道,“那他是在哪里消失不见的?”
那哥儿道,“青石城。”
苏凌瞳孔睁大升起了一丝细微亮光,“青石城?我就是从青石城来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找。”
“找不到的,我找过很多次了。”那哥儿道。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想他了,就来这里坐坐。
他那时候总说,有钱了一定会带我来这里吃山珍海味,所以我喜欢坐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慢慢回忆以前的日子。”
在这样的环境中想念一个人,怀念又不至于沉湎,只留一点淡淡的想念便可继续安心过日子。
苏凌看对方越是淡然他越是难受着急,声线细颤道:“你告诉我名字,多一个人找,多一份希望不是吗?”
那哥儿看了苏凌一眼,“你瞧街上人来去自由,我们是强留不住的。”
他看苏凌年纪轻轻,正如他当年那般痴缠沉迷,叹了口气。
终于开口道:“他叫程五。”
苏凌扭头看向那哥儿,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和恍惚迷惘。
收药材、程五、青石城。
……
那哥儿见苏凌这反应,淡淡笑道,“你还真认识他?”
苏凌难以置信。
程五那猥琐脸怎么都难以和眼前这个通透淡然的哥儿联系在一起。
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同名同姓的太多。”
“而且,而且我听别人说,街坊邻居都没见过你口中的夫君……”
那哥儿道,“别人还是不是说我疯了,脑袋不正常?”
苏凌没说话。他脑海在渐渐梳理刚才他们的对话,紧绷的背脊贴着膝盖,好像有一丝明白了对方说的话。
“我们是成亲后搬来城里的,房子也是他出钱买的,周围邻居肯定见过程五。”
“他们一开始笑话我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虫,说男人果然有钱就会变心,这样的谈资是在算不得多新鲜。
而且他们自己家里还是鸡毛蒜皮一堆事情,我的事情好像并不能给他们多少慰藉。”
“后来,他们发现我隔三差五喜欢在这里坐坐,就编些神神叨叨的故事传开了。
不明所以的人信以为真,还觉得我中邪见鬼了,事情是越传越邪乎,几乎全城都把我当作疯子。
那些少数知道实情的街坊邻居反而闭口不谈,看着那些被流言误导的人越来越多,每次看到我都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审判。”
苏凌听完,确定他的丈夫就是那个乌龟王八程五。
他紧捏忧心忡忡的心情稍稍松了点,起码他说的情况和刈哥不一样。
但他的心好像又被高高举起,始终得不到踏实落地。
那哥儿说话的时候眉宇还深藏着眷念,那段幸福的记忆并未随着岁月磨灭,反而始终滋润着松弛的五官,给人恬淡温暖的自在。
苏凌看着他这样,反而揪心发痛,为他感到不值得。
“程五就是个王八蛋,在青石城三妻四妾自己享福,你现在又何苦守着他不放。”
那哥儿淡淡一笑,“错了,你现在说的程五不是我认识的程五。我守着的是回忆里的他。”
苏凌陷入沉默,半晌,抬头看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他慢慢道:
“难怪你一直说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爱着的不是程五外在躯壳和金钱,他爱着的是那颗温暖的灵魂。
心变了灵魂便消失不见了,即使找到壳子,那也不是他的夫君了。
天色渐晚,雾霭阴霾中路上行人匆匆朝家里赶,一旁钱大小姐坐在茶摊前不知道添了多少杯茶水。
苏凌突然盯着那哥儿道:“程五现在快要死了。”
“被我夫君打的。”
那哥儿第一次仔细看了苏凌一眼,容貌旖丽年轻鲜活,他自言自语道,“那也是他活该。”
苏凌没说话,他沉默了会儿,起身时听见那哥儿轻轻说了一句:
“死了也好,我便只记得他的好了。”
肮脏溃烂的身躯终究被他们纯粹暖白的回忆染净,永远停留在他心里。也算是应了情浓时的誓言,白头到老长长久久。
苏凌起身离开了,风迎面吹来,心间酸涩溢满,有些迎风沙眼。
钱悠看他样子不对,也不知道苏凌和那哥儿坐那里聊的什么,担忧道,“快回去吧,看你冻的嘴皮都干青了。”
苏凌点头,“我打算明天上午把所有药材验收完,下午就出发回青石城。”
“这么着急?”
苏凌道,“嗯,你要是想在这里逛逛,我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去。”
钱悠看着他那强撑的镇定神色,急眼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给我说吗,看到你这样我也很担心啊。”
苏凌看着钱悠拧眉焦急的神色,摇了摇头。
“真是急死我了。”钱悠甩袖呼出一口白气道。
苏凌眼里沁着泪光,见她这样担忧心底防备一松,嗓音细颤道,“我怕刈哥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说完,抿着嘴角眼泪刷刷地决堤,神色不可抑制的伤心难过。
钱悠见苏凌突然哭了,面色慌道:“他敢不要你,我们这就回青石城打死他!”
苏凌见钱悠急的冒火的脸色,难为情又控不住呜呜道,“不是,我就是想他了。”
钱悠一听,刚准备嘲笑苏凌,但她自己眼泪也莫名其妙掉下来了。
“我也想我爹了,呜呜呜……”
两人不远处,一群护卫看得摸不着头脑,这两人还没断奶吧。
同时又羡慕起苏刈,这样招人疼的哥儿还真是少见,难怪硬汉也成绕指柔。
当晚回客栈后,苏凌便有些咳嗽低烧。
他一晚上做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苏刈不见了,他追着追着就把人衣服揪掉了。他十分恶霸地对苏刈说,看你没衣服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一会儿他有了身孕,一胎八宝吓得苏刈头一次脸色刷白,战战兢兢说他即使是母猪精也依然喜欢他。
他还梦见自己那天得知袁晶翠要卖他,气冲冲逃出了村子。结果一脚踩进水坑里,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苏刈正在和一群人厮杀,他激动的喊了一声,结果苏刈回头,眼神冰冷像是要杀他灭口。
第二天
苏凌早起头有些阵痛,后脑勺重的厉害,眼底带着失眠的憔悴和乌青。
钱悠看他这个样子,叫他好好在客栈喝药休息。
但苏凌喝了药坚持出门验收,要交给官府的药材,一定要亲自过手才放心。
阴沉沉的愁云压低,寒风细雪簌簌吹动。
苏凌外氅的毛领被吹的似迎风摇曳的云絮,那小脸被烧的糜艳像是极盛的娇花,眼底带着纯净雾水宛如不谙世事的幼鹿。
惹眼颓靡中夹着令人心神一颤的清澈。
苏凌这样子看得钱悠啧啧叹声,说难怪话本说病美人,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有钱府提前打点,药庄子准备的药材质量都不错。验收的很顺利,倒是减轻苏凌很多负担。
到中午的时候,天色越来越暗。
细雪夹着冰雹落在屋檐瓦片上,窸窸窣窣叮叮咚咚作响。
一阵寒风刮来大片铅色云积,天色突然就阴暗下来。
苏凌下意识抓住钱悠的胳膊,轻声呢喃道,“要快点赶回去,不然要大雪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