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165)
他见苏刈只抬手绑在下垂的树桠上,好心提醒道,“挂越高越灵验,越高离佛越近。”
“不用,挂高了,我夫郎看不到。”
书生神色哎呦嘴角笑道,“两位定是情比金坚呐。”
这哪是给夫郎看的啊。这是向世人宣战!即使离经叛道罔顾人伦也要向世人宣告你我至死不渝生生世世。
他现在恨不得奋笔疾书,把笔对着这冷酷的男人道,请说出你的故事。
这绝美凄惨的故事一定能让那些深闺小姐拧断一条又一条手绢。
书生正想得欢快的时候,传来清脆的疑问声打断他的才思泉涌。
“刈哥,这是?”
那书生一看两人面相,一个桃花大眼,一个剑眉狭长,一个线条流畅精致漂亮,一个轮廓分明漠然冷峻。
这一看就没有血缘关系,他暴富爆火的命瞬间垮了。
书生神情大起大落,尤其是看到苏凌出现的时候,简直像是丢了绝世宝贝。
苏凌心中警铃大作,这书生不会不正常吧。
苏凌故作不经意间碰到了书生的袖口,
【不是兄弟乱-伦啊!!多好的噱头就没了!】
……
苏凌压下冲上头顶的怨憎,强行笑着对那书生谈了笔生意。
这个写书先生可是城里炙手可热的“屁滚尿流”先生。
他怨憎不是因为别的。年少是无知,被他的话本狠狠创伤过。此时见到真人,深呼一口气才压下想骂人的冲动。
最喜欢开头撒糖,中期撞墙后期直接喂毒。熬夜看完后恨不得撕了话本,只求一双没看过的眼。但揉乱一通后还得抚平褶皱,租的话本还得还回书馆。
别人的书都是平整的,就他的本子破破旧旧,可见阅者戾气多重。
苏凌今天无意抓住这个书生,便想请他写些本子。
造势嘛,当然是骂赵家,然后夸自己,往死里狠狠夸。
他还得回去问钱小姐愿不愿被写进本子里。
百姓对这些世家贵族间的秘闻最是感兴趣。加上书生文笔润色,世间又多一个肝肠寸断、欲罢不能的故事。
苏凌这边和书生改日再详聊,然后便拉着苏刈下山。
苏凌刚朝院子走出几步,他似才想起来什么。
扭头望了眼祈福树,“刈哥,我们去挂祈福的红绸吧。”
山间的雾霭在细风鼓荡下,脂粉一般敷在苏凌白皙脸颊上。他眉梢带着的雀跃舒展看的人心神愉悦。
“我刚刚写了。”苏刈看着他道。
“写了?”
木头竟然开窍了!
满树的红绸里有苏刈写的一缕,像是饮血的寒剑有天串起了烧鸡野外烧烤。
“你怎么不给我说,我要去看!”
不待苏刈说什么,苏凌自己一溜烟儿跑去,苏刈手心只留下一丝半缕的风动。
苏刈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高大的枯枝树间红绸飘转,苏凌站在树下细细凝望找寻着。
有一缕红绸落在苏凌侧颈上,似凝雪中有一抹动人心魄的红。
周围一切变得朦胧雾霭,只有红绸树下的苏凌是鲜活明艳的,侧脸剔透如玉,透着安乐喜悦的神色。
苏凌翻了会儿都没看见,突然觉得脖子凉凉的,他拿下一看,眼里绽放出笑意。
——世世相随,护他平安喜乐—苏凌苏刈
苏凌轻抚着红绸,似盯久了,红绸上的字迹变深似一团浓墨晕开。
原本劲锐的字迹多了柔和湿意。他眨眨眼,眼底泛酸,纤长的睫毛有些濡湿。
他此时想起主持的话,“因果同时,灭亡中孕育新生,新生又走向灭亡,时间轮转因缘会际,唯有善缘一线牵。”
主持的话,苏凌揣度的模棱两可。是指他做的那个预言梦境和苏刈莫名其妙的出现吗。
苏凌继续追问,主持却点到即止闭门送客。
不过他心里总算是有了底,他一开始努力的方向是对的。
苏凌回神时才发现苏刈一直在看着他。他抿了抿嘴,手心拧巴着袖口,在外面湿眼有些难为情。
他抬头佯作凶道,“挂这么低,你是不清楚我有多高?害得我一番好找。”
苏刈道,“阿凌确实最近长高了点,但是又瘦了,需要再补补。”
他这么说,苏凌心底哪还有别捏。
他抬手举起两个坠着同心结的玉环,递在苏刈面前。
他神情认真带着点羞赧,握着的仿佛不是一个普通的玉环,而是两人羁绊的化身。
苏凌嘟囔道,“大师开过光的。”
“很贵,好好珍惜。”
这块玉质水头一般。在苏刈看来,还不及自家小夫郎眼底湿润的水光惹人瞩目。
“多贵?”
“十两,是十两一个。”苏凌强调道,“大师开过光的。”
苏刈眼神有些迟疑。以前苏凌总说他被商家铺子宰高价,但这块质地驳杂的玉环是摊贩货,五百文足以。
看着苏凌严肃的神情,他郑重接过。握在手心里还有淡淡的热温,想必是苏凌一直攥在手心里的。
苏刈低头给苏凌系在腰间,牵着苏凌手道,“阿凌很适合红色。”
苏凌哼哼得意笑着,觉得来寺庙一趟后心情都轻松不少。
“阿凌,这祈福红绸挂完了,还得绕树走三圈。”苏刈看着他道。
苏凌回头望去,怎么说自己在树下的时候,身边有人走来走去,原来是这个道理。
虽然绕着树转看着很傻啊,但树下绕圈人的虔心祈祷,看着看着也会收了看戏心思,陷于那种纯净美好的祈愿中。
“好啊。你去。”苏凌眉头一挑,就是要看苏刈冷着脸在树下转圈,莫名觉得好笑。
苏刈点头,他刚跨出步子,身侧的手就被牵住了。他低头见苏凌调皮的笑着,晃着他两人交握的手,“我改主意了,要一起去。”
苏刈含笑点头,两人并肩朝祈福树下走去,迎着绸带打转的方向走了三圈。
一圈前世,一圈现世,一圈来世。
他们要似这祈福圈一般,起点即终点,终点即起点,生生世世似永不分离。
两人下山路上,苏凌一路叨叨说那屁滚尿流的狗屎书,恨不得半夜爬起来给他递刀子。
“问想杀他?”苏刈语气自然道。
但苏凌却听出冷意,他连忙摆手,“不不,只是夸张啦,架着刀子让他改结局。”
“他每次写的故事开头像吃糖结尾像喂毒,还信誓旦旦说取材真实。”
“你很喜欢他写的话本?”
“喜欢啊,但那是以前喜欢,但现在最喜欢你了。”
苏刈嘴角扬起,余光中苏凌那截露出来的脖子像凝了一捧雪,带着热气融在他心头。
他抬手揉了揉苏凌后脑勺,然后把领子给苏凌系紧了些,再把领口绒毛往脖子里堆了下。
苏凌吐了吐嘴角的狐狸毛,感觉自己像是被绒毛包裹的馒头,未免显得太郑重其事了些。
两人下山很快。
连绵不断的枯寂峻岭泛着叠叠的晚霜红枫,像是扯了抹残阳红霞薄薄地挂在林间。
随着石阶层层落下,人也置身于红枫之中。
苏凌又在枫树林里逛了会儿。
也许是苏刈说他适合红色,现在看这些红枫叶子十分喜欢,手里捧了好些才回了马车里。
此时日头刚偏,日辉落在手腕上还是有点温度;
外加苏凌下山走热了,他便没进车厢里和苏刈一起坐在车辕上。
约莫赶了半个时辰的官路后,马车走回城小道,路上人迹罕至了。
小道从一个村子绕进,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几长高的田埂。
冬天田土上没农忙时热闹,但也有勤劳的村民开始砍杂草烧草木灰。
田里、山坡上冒起阵阵青烟,一路上都飘着草灰味儿。
燃烧殆尽后的草灰在空中飘着,苏凌衣服上落了许多。
他正想进车厢时,眼睛朝一旁田后坎望去,顿时神色惊疑。
“咦,刈哥,那是不是一只人脚啊。”苏凌拍着苏刈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