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260)
奉霄殿外,文渊台阶梯之下,一个半人高、穿着丁香色衣裳的小姑娘独自站着,仰头望向奉霄殿紧闭的大门。
裴从月。
她身边的婢子奴仆都不见了,或许是逃命去了。
孟沉霜对顾元鹤道:“把她带走,送出天上都。”
裴从月听到两人的声音,转过身来:“我不走,我哥哥还在里面,他让我等他。”
孟沉霜眼角紧了紧。
顾元鹤上前把裴从月抱起来,正要转身,孟沉霜忽然上前一步,一个手刀打在小女孩后颈上,直接将她击晕。
顾元鹤一惊,下一刻,却见一把短刀从裴从月手中滑落,被孟沉霜接了下来。
顾元鹤更惊:“她刚才是想……”
孟沉霜用力折断了这把差点捅进顾元鹤心脏的灵器短刀:“恐怕是在帮她兄长看门,这样一个听话又厉害的孩子……把她带给裴汶,让他掂量着办。”
话音落下,孟沉霜手持断蓬剑飞身上文渊台,疾步冲向奉霄殿大门,顾元鹤不得不咬咬牙,抱着昏迷的裴从月迅速离去。
断蓬剑一斩而下,奉霄殿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入内但见首座之上的山波万息图亮光尽灭,只剩天上都一处光芒夺目。
全天上都的灵泉自大殿基座之下汇入奉霄殿,宫殿的屋顶已被一道灵气光柱冲破。
下一刻,山波万息图轰然破碎,裴桓的具性神象海浪奔涌而来。
孟沉霜立刻召出无尽山脉抵挡大浪冲刷,自己闪身奔向旁侧。
浪涛转眼冲破山脉,裴桓怒火万丈地看向破碎的大门,一道惊天剑光忽从左侧迎面劈来!
孟沉霜一蹬殿柱,自上而下举剑劈向裴桓。
这一剑力有万钧,重压鬼神,裴桓所料未及,匆忙挥剑格挡,被逼退数十步后堪堪抵住脚步,足下玉砖寸寸崩裂,缝隙之中,灵泉漫溢而出。
孟沉霜见状,横剑压着凤尾剑身滑向裴桓的脖子,剑刃所过之处,火星飞溅!
他的神力在不断消散,比拼神象少有胜算,孟沉霜宁可和裴桓比一比剑法!
眼见断蓬剑就要斩断裴桓的脖子,裴桓右手忽然爆发出巨力,将搭在肩头的凤尾剑向下一压,剑锋顺势推开了断蓬剑,却也斩断了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和肩头的大块血肉。
金光神力随神象浪涛再次翻涌而出,孟沉霜不得不以神力山脉相抗,却被打得一步一退。
整个奉霄殿转瞬间被二人的神象之力冲毁成一片废墟!
大殿基座全部碎裂,灵泉翻涌上地面,不断汇向中心被文帝神力保护起来的半透明身躯和七彩残魂。
孟沉霜边战边喝:“裴桓!我那神元已经碎干净了,你再往残魂和躯体中注入灵力也不可能把人复活!”
“你又知道些什么!”
大浪当空砸向孟沉霜,顿时烧得他神魂发焦,他一拳砸过去,金色山脉立刻撞向裴桓的脸。
“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神元,就在你的心脏里,你真有这么想把凤雪生救回,何不剖了自己的神元?!”
裴桓怒火蹭蹭往上涨,一剑劈碎山脉,单手挥剑怒吼:“闭嘴!!!”
凤尾剑一剑刺穿了孟沉霜的左肩,巨浪再一次把他冲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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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兰山听雾阁。
站在梧桐树下听雨的仇山英忽然听见阁中传来痛呼和咳血声,面色一变,喊了一句在不远处煎药的别羡鱼,自己立刻转身进屋去看伤患的情况。
“谢仙尊?”
谢邙面色苍白,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安稳地转动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咳血,但他枕边的连理木簪却亮了起来。
仇山英轻声一喊,谢邙忽然冷汗涔涔地猛然睁开双眼,他握住连理木簪,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仇山英惊呼:“谢仙尊,快躺下,你不能动!”
谢邙一语不发,抿紧双唇,动作僵硬地起身披衣挂剑,熊熊灵力燃烧着填满了背上缺失了的骨头和血肉,支撑着他朝外走。
仇山英拦不住他,救命稻草别羡鱼终于在这时候冲进了屋,见状当即上前按住谢邙的手臂,把他往床上推:“谢仙尊!你得休息!”
“松开我,沉霜有难,我要去找他!”谢邙一掌拨开别羡鱼的手,又推开上前来的纸片人小柴胡。
“应道友、顾元鹤他们都跟去了,”别羡鱼提高了音量,“谢仙尊,你重伤在身,就算找到了人,又能帮上什么?”
“帮我能帮的事。”谢邙侧身跨步向前,把别羡鱼往椅子里一推,不等他和仇山英反应过来,谢邙已经后背淌着血御剑而去。
徒留兰山凄凄苦雨。
鹿鸣剑瞬间冲破水汽交织的阴云,向着天上都方向疾驰而去。
浮空之城的崩毁已经逼近天上都七阁所在,几乎已是最内一圈。
谢邙浑身带血的落地时,却立时被一道剑芒指面。
他冷冷地看着这把肃宁剑的主人:“天上都要塌了,白将军就对这地方这么忠心耿耿吗?”
周遭都是混乱逃命的灵官,白如之却还穿着一身银铠白袍,身后跟着数十同样打扮的天上都兵将。
“塌了便塌了,”白如之道,“总有人会将这地方重建。”
谢邙:“那白将军想清楚是谁了吗?”
白如之太阳穴紧绷,额头青筋暴胀,手中剑却不曾再前进一步,他审视谢邙许久:“谢仙尊,你受了重伤,还在燃烧自己的金丹?”
“击败你足以。”
“再撑着往前走几步,你就会死。”
金丹燃尽、灵力耗竭,修仙者便与凡人无二,根本不能在脊骨缺失的重伤下继续苟活。
谢邙:“我知道。”
白如之看着谢邙这幅沉静肃厉如常的模样,咬咬牙,盯了一眼谢邙手中染血的鹿鸣剑,随后撤开肃宁剑,退后半步。
“我不想看到你后悔。”
“不会。”谢邙道,“我在找孟沉霜。”
“你是说魔君燃犀?”
“都是他。”
“……”
白如之指了个方向:“他和裴桓在文渊台作战,你快去……别让我后悔我如今之举。”
谢邙一言不发,疾奔而去,他身后白玉楼阁正在不断失去用以维系的神力和灵力,化作灰石黑泥,在高空的狂风中丈丈崩裂倾塌。
不过几息,文渊台方向传来的剑鸣与爆响传彻九霄。
金色山脉被凤尾剑击溃,撞上孟沉霜的胸膛,把他整个砸飞出去。
忽有一只长臂一把揽住孟沉霜的后腰,止住了他的身形。
孟沉霜满喉鲜血,一偏头看见谢邙利落的下颌线,眼中巨震:“南澶?!你怎么来了!!!”
“来多少人都一样!”
不待谢邙回答孟沉霜的问题,裴桓下一击又至。
谢邙抱着孟沉霜避开剑锋,却仍被狂暴的神力和剑意波及,两个人一齐摔下文渊台长阶。
孟沉霜忽觉手中黏腻,竟全是谢邙后背伤口飚出的血,燃烧着的金丹不断释出灵力支撑谢邙的行动,使他的皮肤之下,散出一层淡淡光芒。
孟沉霜看着这一切,胸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可比拟的悲愤,提起剑,灌满无穷神力,一招大浪盖天劈向裴桓。
裴桓接招闪躲地极其容易,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震响。
原来孟沉霜这一剑是冲着奉霄殿废墟里的凤凰残魂和身躯去的!
裴桓设下的防护被瞬间击破出一个窟窿,断蓬剑意斩断了那身躯的一条胳膊后,直冲七色残魂而去。
“不——”裴桓挥袖扫出一浪将孟沉霜掀飞后,反身极速冲向殿中,徒手抓住那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