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181)
阿耶山落在泥泞雪地里的每一步,都仿佛地动山摇。
落罔拦在紧闭的殿门前,怒视着他:“阿耶山,给我滚!”
“你还要负隅顽抗?”话音未落,阿耶山已经没有耐心和落罔僵持拉扯,手中巨大的骨刃携着千钧之力直斩向落罔!
天地之间飞雪狂飙,漆黑的天魔力量裹着无数血滴肉末劈直落罔身前,落罔手中双刀在胸前交叉,勉强抵挡住这一击,可脚下却被这恐怖的力道推得直往后退。
砖石存存龟裂,落罔的后脚已经抵上了银涣殿高耸的门槛!
殿中犀角火的温度透过窗纱传出来,雪水沿着檐角滴落,织成一片雨幕。
落罔紧咬牙关,面目已狞如恶鬼,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挑衅,怒吼着抽刀奔袭向阿耶山,一跃而起,并刀砍向阿耶山的脑袋!
阿耶山横过骨刃当下这一击,转瞬之间,二人便已过了数十招。
阿耶山手中魔熊骨制成的骨刃腥气迫人,落罔渐落下风,唯有一腔怒火支撑着他与阿耶山对战。
可他的力量不足以与阿耶山抗衡,又过了三十招,落罔被骨刃击中肋骨,喷出一口鲜血,阿耶山抬腿一蹬,把他的胸腔蹬得凹了进去!
落罔的身体被踹飞,像个破布袋子一样在泥地里翻滚,阿耶山紧追而去。
“呵——送你去下辈子继续当狗。”他一脚将人踩在脚下,亲眼看着落罔在骨骼内脏爆裂的痛苦中咽了气。
阿耶山蹬开破烂的尸体,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迈向银涣殿,几个天魔将领在这时跟了上来,担忧地对他说:“属下们打听了魔君侍卫这些日子里还在进出银涣殿燃犀角火、送饮食衣物,这燃犀不一定离开了。”
阿耶山斜瞥他一眼:“你难道以为,燃犀是龟缩之人?他要是还在,早出来同我一战了!”
然而话音落下,阿耶山亦换上一副严肃警惕的面貌,浓粗的眉紧紧压着眼,跨步走到银涣殿门前,砰地一脚踹开了银涣殿大门。
风雪刹那奔涌入殿,阿耶山站在殿外,眼珠一震。
只见那高耸的王座上,有一人斜倚软榻,身旁还有一头霜发的无涯仙尊为他端茶倒水。
他听见门口的响动,垂首望向飞雪中耸立的阿耶山。
阿耶山与他的青色魔瞳骤然相触,喉中溢出了那个压抑许久的名字:“魔君燃犀……”
王座上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缓缓起身坐正,目光始终注视着阿耶山,却没有说话。
阿耶山与他对峙着,握刀的五指伸张又闭拢,重新扣紧骨刃刀柄,疾奔冲向魔君王座,庞大的身形带起阵阵劲风!
不论这个燃犀是真是假,他都要先发制人!
漆黑的魔气环绕在阿耶山周身,几乎如黑焰喷涌燃烧出一丈,是以还不待骨刃刺出,那魔气已灼至魔君燃犀与谢邙身前。
阿耶山猛然一刀劈下——
噗——
噗!
只听得两声怪响传出,骨刃瞬间落了空!
“魔君燃犀”和“无涯仙尊”像是漏气了一般忽然变扁,阴差阳错地避过了迎面而来的刀锋,在阿耶山的愕然注视下瞬间变成了两片一人高的单薄纸片,柔软松散地贴在王座上。
刀锋气劲把王座左面的扶手劈了个稀巴烂,阿耶山的属下原本在殿外张望,闻声冲进来,看见王座上的两个纸片人,全部目瞪口呆:“大王,燃犀这是?”
阿耶山用骨刃挑起纸片,冷笑一声:“失山倒是没有骗我,真正的魔君燃犀的确不在孤鹜城。”
就在这时,一个天魔属下忽然惊呼:“大王!大王!在旁边!”
阿耶山一侧首,只见王座下方与地面的空隙之间,又爬出一个纸片变成的魔君燃犀。
这道空隙太小,容纳得了纸片,却塞不下一个人,因而这个纸片人是一边往外爬,一边把出来的部分变成鼓鼓囊囊有血肉的人形。
“好把戏。”阿耶山冷喝一声,跨步上前,一脚踩在纸片燃犀的背上,直接把它踩扁,骨刃一挥,便割下了它的脑袋!
这回没有纸片人承受不住的魔气攻击,那颗脑袋落地以后,没有被逼得变回纸片原型,在地上滚了好几转,嘭一声撞上墙角。
阿耶山脚下的躯体却被他又踩回了薄薄一张纸。
“去,把那脑袋捡起来,撒点血,和落罔的尸体一起挂到城头上去,让人知道,魔君魔尊今日皆死于我手。”
“可是大王,真正的燃犀还逃窜在外啊。”
“那又如何,只要人们都相信他死了,他便死了。”阿耶山道,“把这消息传遍魔域,好叫那些不臣之魔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没了,尽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属下一颤:“是!”
阿耶山挥手让他们滚,自己留在王座上,抚过尚存完好的右侧雕龙扶手。
几个属下抱了“燃犀”的脑袋走,正要去院子里找落罔的尸体,可踏出银涣殿,雪地里除了一滩碎肉血痕之外,空无一人。
落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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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躺在潮湿的水岸边,成了堕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寒意浸入肺腑。
这地方的冷不似极北雪原刀割雪刮,却丝丝缕缕如雾气般直往人的骨骼肺腑间钻。
孟沉霜和眼前青面獠牙之人大眼瞪小眼半刻,不知道是被冷得还是被吓得,浑身打了个颤。
不过他的神志也随之清醒过来,看清这人并非长相古怪,只不过是带了个极其丑恶凶猛的生锈青铜面具。
面具人身量高挑笔直,穿一身黑红衣裳,袖口束紧,脚上蹬着皮靴,手里拿着长戟。
如果不是他那两只血淋淋的眼睛和背后多出来的一双手,到也算是威仪堂堂。
可一旦加上,转瞬就变为压抑的幽邪恐怖。
孟沉霜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知道自己落进了什么奇怪地方,也不知道眼前人可能是什么身份,讪讪笑道:“这位兄台……”
此地太冷,孟沉霜呵气便成水雾。
面具人两只血眼忽然拧起发紧,孟沉霜话音未完,他忽然蹲下身,伸手探向孟沉霜的脖颈。
孟沉霜脸色骤变,抬手想把他挡开,可面具人比他多出两只手来,在孟沉霜动作的瞬间就出手按住了他的双臂,剩下两只手放下剑和鞭,一手压上孟沉霜颈侧,一手贴上了他的唇峰!
脖颈这种脆弱危险的地方被人触及,孟沉霜的警惕瞬间保障,也不跟陌生人讲什么温良恭俭让了,抬腿一踢击中他的腹部。
对方似乎没想到孟沉霜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察中了招。
孟沉霜乘胜追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唤浮萍剑入手,直接把人压倒在水岸泥潭里!
面具人张着四只手,孟沉霜的左手按住他一只手,左膝半跪在地压住这方另一只手,右腿伸直直接把面具人另外两只手腕一齐踩在脚底。
他整个人半跪半跨在面具人身上,右手执浮萍宝剑径直对准了面具人的喉咙,转瞬就把对方压制得动弹不得。
孟沉霜盯着面具孔洞后面血淋淋的眼睛,在这个距离,终于看清这双眼睛好似被什么锋锐的利刃横刀划过,伤痕从眼球中心绽开,好似把一颗珠子横剖成了两半,汩汩流出血来。
按理说,一个人的眼睛都被伤成这样了,恐怕是看不见东西的,可孟沉霜总觉得,这个面具人正透过血腥审视着自己。
“敢问这位兄台,此地是何处?”
面具人又“打量”了他一会,孟沉霜呼吸时的水雾就这么在两人间游荡。
他忽然问:“你是活人?”
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沙哑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