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任务对象变成通关外挂(114)
他又拿起另外的几个本子, 无一例外都是主角之一以他为原型的小说。有耽美, 也有言情,另一个主角也各有其人。
不过这些文章的措辞便不如第一本精细了——表现人物特征时偏重于使用对话体和外貌堆砌, 场景转换是清一水的“然后”, 其中还有很多的错字病句,有的人在语气词后面动辄四五个感叹号, 光看着都能感觉到创作者心中的激动。
并不是他自作多情, 看到“献”字就对号入座,实在是这些主角的外貌特征几乎就是按着他来描的:“献常年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精致//纯手工缝制/价值不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中装着一枚方巾/钢趣÷阁/玫瑰花,身姿挺拔, 不苟言笑/温和可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其中当然有一些错误,他从来不会在胸前戴花,也不带钢趣÷阁,钢趣÷阁袋其实在西装的内部。
除此之外,看过这些文字,又见过路献其人的,都会下意识地把二者联系起来。
至于中出现的“鸣”,他不知道李菲然想写的是谁,但是他看到这个字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是“张鸣”,这是因为今天张鸣在他这里被提到过太多次了,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其实文中的形象与张鸣没有一处相似,尤其是她写“狂风吹乱了鸣的头发”和“鸣从水中爬起来,额前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到这里,钱尔白把张鸣的那颗光头带入进来,竟然有些想笑。
看完了这些小说,他清了清嗓子。
女孩们猛地一抬头,又齐齐低下头去,李菲然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
张薇担心钱尔白气急了对这些孩子们发作,忙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道:“路主任您喝水。”
其实她的担心没有必要,钱尔白并没有生气。
一来这些孩子们并没有写什么过分的内容,没有违法乱纪,也没有传播不良信息;二来他只是被借用了形象和姓名中的一个字,不能说他叫这个名字,就不允许别人也叫这个字,他穿西装戴金丝眼睛,其他人也就都不允许这么打扮。那是封建时期的帝王专.制。
他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我刚刚看了大家写的文章,觉得有几篇写的还不错,当然也有一些确实存在着不少问题。”
他看向张薇,道:“张老师找我是要商量校报撰稿人的事吧?”
张薇有些诧异,心中还在疑惑:学校的校报一直以来印的都是历次考试中的高分作文啊,最多还能充当一下寄给家长的成绩通知单,哪有什么撰稿人?
随后她反应过来,知道路主任是打算把这事揭过去了,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感动,看着孩子们都悄悄竖起了耳朵偷听,忙应道:“是,是的,这些……是她们交上来的作品……”
这话她说着极不好意思,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章里写的是谁。给学校的老师写同人文,还给配了个男朋友,这就有些过分了。
钱尔白没有在意,他把本子整理了一下,然后递给张老师,示意她传给学生们,道:“撰稿人只有一个,所以需要择优录取。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大家将这些文章逐个传阅,你们可以用铅趣÷阁在上面圈出你认为有问题的地方,然后给出你的评分,最后总分最高者,就可以将文章发表在我们的校报上。”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铅趣÷阁给她们一人发了一根,道,“作者就不用给自己评分了。”
女孩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拿着手里分到的本子,惴惴不安,不敢翻开。虽然钱尔白现在还是笑眯眯的,但女孩们总觉得他话里面包着刀子。
张老师见她们僵住不动,而钱尔白脸上却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心里着急,她敲了敲桌子,道:“开始吧,争取在晚自习之前选出来。”
女孩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战战兢兢地翻开了本子,认真地做起评委来。
李菲然感激地看了钱尔白一眼,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她低下头去,拿手背抹了抹眼睛。
这次事件中受影响最深的就是李菲然了,她虽然不是同人文的发起人,但她却是这个秘密小团体被曝光的导.火.索。她的妈妈在校园里大闹了一通,若不是临时公司有事,必须赶去加班,此时必然还在劈头盖脸地责骂她。
其他人因为被她牵连都一起来了办公室,之前张老师的脸色有多难看,所有人有目共睹,每个人心中都七上八下的,若说对李菲然心中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李菲然因为偶然间看到了一篇以“鸣”和“献”为主角的耽美小说,一眼认出文中的“献”用的就是学校里让人又爱又恨的教导主任的人设,她不由地兴奋起来。
她本来就喜欢写点东西,脑洞又大,第一眼看到新来的教导主任的时候她便在脑中写好几千字的小作文了。但之前都是言情视角,也一直没有落在纸上。
突然看到了这篇两个主角都为男性的文章,又了解到了“耽美”这个词,她莫名觉得带感,心里痒痒的同时又觉得原作者文趣÷阁太差,对“献”的描述似乎带着明显的消极的感情.色彩,而那个叫“鸣”的角色也塑造得毫不出色,她忍不住拿起趣÷阁为两个主角重新写了一个故事。
耽美文学此时还是小众文化,由于大环境刻意的忽视,同性恋人群都很少被人提及,更不要说支持有关他们的文学作品的创作了。
她不仅写了主流所忌讳的题材,还用了教导主任的人设,又被班主任看到通知了教导主任本人,李菲然坐在会议室里,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完了。”
而当她听到路主任的话时,心中的激动不亚于重获新生。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看得出张老师前后的表情变化代表着什么。她现在满心都是对路主任的感激和愧疚。
钱尔白觉得写小说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写耽美小说对于现在来说虽然另类了些,但也属于创作自由,也没有必要多加苛责。
他朝张老师招了招手,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钱尔白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张老师道:“除了里边那几个孩子,还有李菲然的妈妈,没有别人了。哦,对了,李菲然的妈妈临时有事先离开了,需要我去和她解释一下吗?”
钱尔白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留给李菲然自己解决吧。张老师知道这股风气是怎么传起来的吗?”
张老师皱眉,表示不是很清楚。她问道:“要不我再查查?”
钱尔白想了想,道:“不麻烦张老师了,这件事就这样吧,相信这些孩子们经过这一遭之后应该不会再犯了。”
女孩们的确不会再犯了,当她们拿回自己的文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圈圈和少得可怜的分数,把本子撕掉的心都有了。偏偏钱尔白还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几个经典的错误句型和堪称诡异的描写当众读了出来,并要让大家一同鉴赏。
写得好的也不好受,当自己怀揣着别样的隐秘的心思写下的文字经由当事人之口念出来的时候,她们只觉得羞耻心爆棚,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自己当场隐身,或者暂时性失聪,这样就听不到旁边人小声的偷笑。
女孩忍不住偏过头瞪了另个人一眼,被瞪的人也很委屈,明明刚才读我的的时候你笑得要更大声。
最终,李菲然的小说以70分的高分脱颖而出,获得了唯一的撰稿人资格。
女孩们给她鼓掌,然后因为“处刑”终于结束而松了一口气。
钱尔白给大家从教工食堂定了晚餐,一荤两素,荤菜是土豆鸡块,素菜是西红柿炒鸡蛋和烧茄子。他还买了一瓶可乐,让每个人都倒上,然后举杯道:“庆祝荷市二中校报撰稿人大赛圆满结束,让我们一起祝贺我们的第一位撰稿人的诞生。”
女孩们举起杯,纷纷朝李菲然恭贺,她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仿佛真的见证了历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