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8)
“请你还是请得起的。”
“扯胡!爷贵着呢。”Honey 郑头摇成拨浪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变魔术几个月也变不出那么多钱。除非中彩票。”
听到“放弃”这个词,何已知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没有那么难,可以找投资。” “怎么找?去找投资商哭吗?你也得哭得出来才行。”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
“要是你想看我现在可以给你表演。”
“不用了。”郑韩尼手一抖把刚系好的鞋带拉散了,又重新系了一遍,“可是你导师怎么办?”
“前导师。”
郑韩尼翻了个白眼:“可是你前导师怎么办?万一他又给你使绊子。”
何已知换上认真的语气:“受邀作品都是保密的,只要我不宣传,他也不会知道。”
“那就好——啊糟了,真迟到了。”
郑韩尼抓起挎包飞奔出门,他离开后,何已知走回厨房,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然后把地上堆的东西推到一边,给自己挪了个位置在沙发上躺下,正要闭眼,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他按下接听和免提,随手把电话扔沙发扶手上。
司马从容挑了个空隙跳上来,散发着热气的重量压上腹部,何已知一只手抚摸着猫背:“喂?”
“师哥。”
手机里传来的女声爽朗又略带顽皮,比起声线,说话时的气息和科班出生的咬字方式更具有辨识度,何已知回忆了一下她的名字:“司徒小?”
“是司徒渺!”对面笑了一下,然后大声质问,“师哥你没存我号码啊?”
“看上去是这样。”手机显示的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何已知认识司徒渺的时候她才大一,童星出生,已经演过好几部电影,当时戏剧学院戏文系办了一个高级戏剧研究班,允许各个专业报名,他们就是在那遇见的。
“那幸好我存了师哥的电话,否则就永久失联了。”司徒渺凉飕飕地说。
“是啊。”何已知不擅长处理女孩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
“太冷漠了,幸好我早就知道师哥是这样的人,否则此时此刻不知道会有多伤心,”电话里的声音哽咽了,“明明当初那么要好,为什么命运会这么无情?”
何已知实在是害怕她的戏瘾,直接问:“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是想提醒你,丘教授知道你要去哈蒙尼欧戏剧节了。”女声一秒切换成正常模式。
“这不可能。”何已知皱起眉头,一把抓住手机,坐起来,肚子上的司马从容差点滑下去,被他接住捞了回来。
“告诉我具体情况。”被邀请的事情何已知只告诉了郑韩尼,理论上来说在正式排演之前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主办方和他自己而已。
“师哥,”司徒渺在电话线那头冷笑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冰冷,“求我。”
“嗯,求你。”
“啊师哥真是太没意思了!”司徒渺崩溃完,清了清嗓子,“电话里面不方便,我们见面说吧。师哥今天有空吗?我明天就离开蓟城进组了。”
“听上去不像是允许我没空的样子。”
“看上去是这样。”司徒渺用何已知的原话回敬道,“我把地址发给你,师兄现在就出发吧。”
何已知用沉默表示同意,司徒渺欢快地说了再见,没隔一秒又自己惊叫:“哎呀!差点忘了,师兄可以穿得正式一点吗?”
何已知停顿了一下:“我可以说不吗?”
“不可以。”对面坚定地回答,“一会见!”
电话挂了,何已知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正看到姬东墙从衣服堆里扯出一条领带。
他眼睁睁地注视着白猫用嘴叼着领带的一头,连拖带拽费力地走到沙发背面,试图把战利品塞进去藏起来:“你知道那是没用的吧?韩尼欧巴铁了心要搬出去和女朋友住,而且他的soulmate钢琴家女朋友是重度洁癖加猫毛过敏。”
猫咪当然是不听的,继续自己的收纳工作。
这时司徒渺的短信也来了,何已知低头扫了一眼,继续对白猫说:“说真的,放弃吧,无论你怎么嫌弃我也没得选,郑韩尼已经不再是猫派了。”
看完地址,何已知把手机收起来,伸手过去扯了一把猫尾巴,趁着姬东墙张口骂街时,把领带顺走。
“喵!”
“别闹。我只是借用一下,回来就还给你。”何已知把领带挂在脖子上,又从郑韩尼的衣服堆里翻出一套不那么浮夸的正装外套,心烦地嘟囔道,“穿得正式一些……”
穿上之后何已知检查了一下这确实只是一套西装,在乐团拉大提琴的郑同学是真的会穿带蕾丝燕尾的衬衫礼服,他可不希望自己身上出现不该有的“尾巴”。
头发他只会一种处理方式,就是随便拿皮筋绑一下。
平时绑两圈,正式的场合多绑一圈,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区别,但是头皮的紧绷感会让他更清醒。
扎完头发脸就会露在外面,为了避免麻烦,何已知一般会选择戴帽子,郑韩尼曾经问他是不是通缉犯,真实原因比这个无聊得多,就是他有一个做明星的双胞胎哥哥而已。
何已知最初留长发,也是因为经常被粉丝错认很麻烦。
但是他没有能和西装搭配的帽子,所以把隐形换成了聊胜于无的框架眼镜。
何已知觉得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很傻,像一个假人。唯一的优点是和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搭,因为那边全部都是假人。
(本章完)
第6章 司徒渺
司徒渺发的地址是一个室内影棚,远远就能看到正门口的台阶下面三三两两地蹲着十几个年轻女孩,在烈日下打着伞,脖子上挂着长焦的摄像头,手里捏着印有年轻美少年头像的布条幅。
有人站起来往入口看,立刻被保安吆喝着“走开”“禁止偷拍”,尽管那里除了一扇紧闭的小门什么都没有。
“不好意思。”何已知低着头,从她们中间穿过去,爬上楼梯。
在门口被保安拦住:“请出示工作证。”
“我找人。”何已知说。
“没有工作证不给进。”保安尽职尽责地用身体挡住门。
何已知叹了口气,对他说“借过”,把保安往旁边推了推,握拳在门上敲了两下。
铁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缝,司徒渺探出半个脑袋,对保安说:“他是来找我的,”
保安这才冷着脸让何已知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宴会厅”,何已知轻轻地扯了扯司徒渺的裙子后摆,防止被回关的大门夹到。
从某种意义上,她和郑韩尼很像。
她话还没说完,何已知已经走到关公像前捡起四支香,递给她两支,回头说:“这不是你的戏吗?”
“因为这个棚一年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办仪式和晚宴。”
司徒渺大一进校的时候刚参演完一部商业片,常常被人跟拍,每天都穿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小裙子,但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走到哪不是被勾到就是被夹到。
“看开点,”司徒渺用胳膊肘拄他的腰,“总比在大太阳下露天烧香好。”
“够了,师哥,别逗我笑。”
在同学看来他们的友谊不可思议,毕竟一个是生动活泼的光环少女,一个是孤僻阴沉的偏执怪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奇葩组合。
司徒渺在门后的走廊等着他:“师哥,好久不见!”
何已知也笑,喝下一口香槟,不知是因为难喝还是无聊而露出嫌恶的表情:“真不知道这些仪式有什么用,除了折磨人以外。”
“我更喜欢烧香,至少烧香可以穿拖鞋,”何已知认真地说,“而且还有放鞭炮和烤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