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35)
身旁的人被逗笑:“我非常怀疑这个翻译的可靠性。”
何已知还想说“谢谢你把他们救出来”,但是雁行已经翻过身去睡了。
于是他也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下冰冰凉凉的床,虽然并不柔软,但至少他们仍然拥有一个床。身体缓缓下沉……
(本章完)
第26章 《冬墙》
等大家逐渐醒来,已经是那一天的傍晚。
侯灵秀接到警察的电话,向他们通报了火灾的调查结果。
“……经过我们这边专家的调查,”对面说一句,侯灵秀复述一句,因为所有人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没有谁想起来提醒少年可以直接开免提,“目前认定的起火原因是,雷击劈倒了你们院子后面的那棵树,出现自燃,引爆了停在树底下的摩托车的油箱,造成了房屋失火。”
“我知道了。”雁行说。
挂断电话,几个人昏昏沉沉地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山竹和侯灵秀去冲澡,何已知和雁行带狗出去垃圾场里溜了几圈,回来又继续睡觉。
雨水滴滴答答,夜晚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
何已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眼皮,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发现是仓库的墙壁上有一个洞,从洞里射进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睡的拼图旁边。
拼图上只有他一个人。
青年搂着长发坐起来,看见雁行坐在那束光里,从轮椅上弯着腰,把手伸进打开的猫笼,司马从容和姬东墙挤在一起,就着他的手吃着什么东西,过了片刻,又把下巴搁进他的手心,来回蹭个不停。
雁行煞有其事地点头:“或许吧。”
外面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天空一片碧蓝。明明前两天还是仿佛永远不会放晴的阴雨天,现在却已经是被阳光统治的世界。
鲜花盛开的流苏树所在的位置,一棵烧焦的树横躺在院子里,房子的屋顶被沉重的树冠砸出了一个凹陷。
“我在地上找到了这些。”雁行注意到他,把放在自己腿上的东西拿给何已知。
雁行原本的轮椅还倒在门口,轮胎完全化了,座椅倒是还剩下一半。
“你好,请问是何先生吗?我们这边是蓟城中级人民法院。”
门上挂着临时的铁链锁,何已知走上去撕掉封条,在地毯下面找到钥匙,打开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
“可能是想晒太阳。”
青年在床头柜里找到雁行的手机和身份证,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手机,笔记本,还有他在家时带的框架眼镜。
“你在干什么?”
在地板上发现了他的电脑,屏幕碎了,外壳被烧得有些碳化,手指一搓掉下很多灰。不知道有没有烧到主板,希望硬盘拆出来数据还能恢复。
看到轮胎周围的碎玻璃,何已知蓦地想起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他也是在同样的位置,柔软白花像瀑布一样落了一身一地。
雁行不知道怎么越过一路上的障碍,把轮椅推到了破碎的落地窗前,表情专注地看着院子里。就连何已知出现也没有回头。
何已知点头:“要我把你表弟叫起来吗?”
“然后笼子就自己走过来了?”
这边除了屋顶受到明显的冲击,实际着火的面积并不大,只在门边有一些烧焦的痕迹。
他们还讨论了要摘流苏花的花瓣泡茶。
没有打扰还在睡的三个人,何已知和雁行悄悄地离开了仓库。
何已知马上把眼镜戴上,按下手机的开机键,手机外壳碎了一个角,但是屏幕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坏,系统也还能使用。
“这是好消息吗?”
信号恢复以后,手机接连不断地震动,郑韩尼发了好几条未读信息,何已知正想给他回电话,一个来电就切了进来。
雁行猛地抽回手:“你醒了。”
“警察说树倒下的位置正好破坏了消防系统,否则里面不会烧得这么严重……再加上摩托车发生了爆炸……”
蓟北,雁行的院子。
他抓起笔记本,快速离开房间,在走出走廊时突然停下脚步。
“不好也不坏。”雁行说,“警察说保险公司的人还在整理材料,要明天才能上门,我们可以先回去找一些临时用品,比如手机和电脑,如果没坏的话,但是不能在里面待太长时间,现场还不稳定,可能有危险。”
何已知先去了雁行的房间,顶上的梁折了,门没法完全打开,只能推开一个缝,把身体挤进去。
“刚刚秀秀的手机收到派出所的消息,说第一阶段的消防处理已经结束,房子解封了。”
他把笼子关上,表示这个话题的结束。
仗着自己看不清人脸也没有心理负担,何已知直接把包子倒回蒸屉里,当着骂骂咧咧的店主的面把还在道歉的雁行推走。
客厅一片狼藉,大概是因为通往院子的原因,过火过得很严重。柜子顶上塌了,满地都是摔碎的玻璃和烧化的奖杯残骸。
何已知正奇怪没看到自己的手机,突然想起来那天他是在客厅睡的。
上车前,两人想顺便在早餐店买点吃的,包子拿到手里才想起他们既没有现金,也没有手机可以支付。
被得理不饶人的店主逼问得说不出话时,何已知发现雁行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冷静。
看到是陌生号码,青年直接接起来:“喂你好,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何已知打了个呵欠,一边把手指插进睡得打结的头发,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本该在角落的猫笼:“它们怎么到这来了?”
雁行解释到一半,似乎觉得没什么意义,摇了摇头说:“进去吧。警察说钥匙就在门口。”
“我替你进去吧,你想找什么?”何已知回头,雁行刚推着PVC的轮椅卡角度进到门里
“手机,还有证件,应该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雁行平静地环视家里的惨状,“快去快回,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出来,小心被砸到。”
“不,我给他留了信息,让他起来以后去遛狗。”
何已知把它叠起来,放在门边,准备走的时候带走。
“法院?”何已知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们致电是为了通知您与邱旦青先生的官司,由于证人提供有效证词证实不存在剽窃、盗用事实,延期审理的结果是原告败诉。您需要承担诉讼费和双方的律师费……正式文件会在……”
何已知感觉脑子里轰鸣一声,闷热的空气突然凝结成块,堵在胸腔里,怎么都无法顺畅呼吸。
电话挂了,雁行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何已知并没有听见,“败诉”两个字就像失控的闹铃一样在耳朵里横冲直撞。
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有来电显示。
“西巴该死,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我都差点报警了!只是初审败诉而已,还可以继续上诉的,没必要想不开啊——”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比闹钟还吵,那一定就是郑韩尼。
何已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雁行家昨晚出了一些事情……这个回头再说,你怎么知道法院的事?”
对面支支吾吾地说:“我看到了新闻。”
“新闻?”
“对啊都推到我首页来了,你导师名字里有个鸡蛋嘛,我一下就认出来了。我跟你说,你别着急,咱们留得青山在……”
安抚完情绪激动的郑韩尼,何已知挂掉电话,又翻了翻手机,果然司徒渺也给他发了信息,还有一些以前并不太熟的同学,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的关心和八卦。
就在他准备点“全部标记为已读”时,一条邮件突然跳到了眼前。
发件人是哈蒙尼欧戏剧节——
而且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writers”,说明这是单独发给他的。
何已知点开邮件,直接跳过一长串的客套语,拉到最后,一行被加粗斜体的文字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