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210)
可是第二天,他的仇人、他的前男友却只身一人出现在他家门口,带着他们的流浪狗,身穿一件皱巴巴的长大衣,脸上却涂着不合时宜的精致妆容——整个人就像刚刚从既想表达少爷落难,又舍不得在少爷英俊的脸庞上抹灰的拙劣电视剧里走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何已知直到三天以后,才把他的眼线完全从眼皮上清理干净。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卸妆产品。
而且他洗脸的时候是个瞎子。
那天从研究所回家的时候,雁行想清楚了,他没有必要赶何已知走。
尽管这个人那时就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上悠闲地打盹,而雁行还戴着曾经送给他、现在又回到自己手上的皮手套,但这些都是暂时的。
雁行心中有一种坚定的预感:
何已知自己会离开。
最好的证据就是……何已知没有把他养的猫带来。
那两只毛茸茸的小生命不喜欢频繁改变环境,这说明何已知对自己能留下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不是吗?
于是他决定忍耐。
在车祸之后,何已知曾经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一直都是。
但现在,那结束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何已知。
既然计划失败了,那么让报复对象多在身边存在一会儿也无妨。就当作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惩罚吧。
雁行本来想,何已知想怎么折腾就随他好了,反正他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根刺,扎在那里使他痛苦。
他早就习惯了痛苦。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会跑进他的厨房,摧毁他拥有的每一口锅——
第二天早晨,在被一阵巨响吵醒后,雁行推着轮椅赶到厨房,却看到何已知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半个裂开的平底锅。
“你想干什么?”雁行用手机问道。怒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做饭。”何已知说,好像这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你不会做饭。”他用手机打出了一字一顿的效果。
“我知道,”制造灾难的青年抓了抓后颈,竟然胆敢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正在学。”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何已知的下一个兴趣是煮咖啡,因为在他试图从橱柜深处找出剩下的能用的锅时,他发现雁行拥有一个崭新的咖啡机。
所以他开始学着煮咖啡,他用来练习的材料正是半年以前山竹为自己的“诱拐”行为道歉送来,却被雁行闲置在储藏室角落里发霉,因祸得福在火灾中幸免遇难的高级咖啡豆。
每天早上雁行从卧室出来,穿过走廊,就会看到何已知穿着围裙,站在客厅的茶桌前。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在黑色头发和白色衬衫之间形成明暗对比,又被咖啡机里升腾的白烟模糊。
他每次都自信满满地倒出一杯咖啡给雁行品尝,但味道始终差强人意。
喝完咖啡以后,雁行准备给Captain的食物,何已知会在一旁帮忙,然后他们一起出门去研究所。
除了训练和睡觉,何已知几乎无时无刻不黏在雁行身边。
有时候他会靠得太近,让雁行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和气息,这使雁行想起他失败的计划,让他想也许……但雁行忍住了。
因为他相信何已知终究会走掉。
而他的预感是对的。
元旦那天夜里,何已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拽着雁行出去放烟花。
雁行冷笑着用手机问他,难道你忘了上一次看烟花是什么时候吗?
何已知说他记得,正因为记得今天才必须要去,因为上一次在应该看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就如往常一样,雁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前一天下了场大雪,那天正是化雪的时候,何已知的羽绒服在下午训练时不小心被勾破了一个大口子,现在只有一件风衣可以穿,站在房门口冷得瑟瑟发抖。
雁行看着他手里在回蓟北的路上买的俗称仙女棒的冷焰火,让他就在院子里放完得了。
可何已知却说不行,烟花释放的硫酸可能会污染土地,伤害到他们珍贵的树苗。
雁行心里想着那威力不如打火机的烟花连蚊子都伤害不了……但他懒得与何已知理论,就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大号的羊毛厚毛衣让他穿上。
放烟花的时候,何已知就如他自己说的,一刻都没有闭上眼睛。
但他也没有看烟花,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雁行。让闪烁的火花跳跃在自己瞳孔的边缘。
当最后一根烟花的最后一片火星落下之时,何已知告诉雁行,他要和戈多出门参加比赛了。
雁行低头看着地下的灰烬,沉默地打字:“放完了?那就走吧。回去记得把我的衣服脱了。”
“不,我喜欢你的一部分在我身上。”
“那听上去很恶心。”
青年毫不在意他的恶语相向,只是笑盈盈地说:“新年快乐。”
他们出发的日子,雁行罕见地睡到了中午,他从卧室里出来,准备迎接寂静无声的房间,可是却在进入客厅的刹那,听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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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猫和狗
一对肥胖的黑白双煞在他的院子里悠闲地散步。
雁行一眼就认出了它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以后,他对它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两只猫,白色的叫姬东墙,黑色的叫司马从容,它们是何已知的最爱,毫无疑问。
任何时候回到仓库,剧作家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抱抱它们,即便会被爪子招呼也乐此不疲。
经历完一整天残酷的训练和比赛,何已知不需要按摩或是啤酒,只用躺在床上看一会儿这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趴在地上舔毛就能恢复精力,效果神奇得堪比灵丹妙药。
雁行不明白这种生物有什么魔力,它们虽然独立自主,不太需要照顾,但是也不怎么亲近人类。作为宠物来说,这显然是巨大的缺点。雁行更喜欢那些忠诚、温顺、听话的动物,比如狗。
雁行不敢相信何已知就这样大剌剌地把他的心肝宝贝放在了这里。
他在指望什么?故意把自己的弱点放在他的面前,想让雁行心软吗,还是想挑衅他?
两只猫在院子里闲逛着。化雪后留下的小水坑里倒映着它们圆滚滚的身影。火灾之后枯萎了大部分草坪上偶尔冒出几根新芽。它们用牙齿轻轻地咬一咬,并没有真正吃下去。
雁行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院子的状态,在他的印象里草坪应该全都被烧光了,但跟随着两只猫的脚步,他发现还有一些草存活着。
雁行拿出手机给何已知发送消息:“把你的猫弄走。”
“它们不会饿死的,”他可以感受到何已知在文字后面笑,“他们很胖。”
看来至少有一件事网上说的是错的,猫确实有记忆。
“你不是信号不好吗?”
在他们虚假的恋情中,何已知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雁行,害怕说错话或做错事惹怒了他。像是害怕戳破一个透明的泡泡。
“这回是真的掉线了。”又一条。
那种疼痛似乎在找到何已知后有了好转,但在他们分手后又卷土重来。似乎是嘲笑他的失败。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
雁行感到心里一阵刺痛。尖锐的痛觉让他想起残疾后始终不放过他的神经痛。
雁行纳闷地想:何已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毕竟他是一个靠写出精妙的台词维生的剧作家。他完全有能力扮演一个花言巧语者。
他在这里跟何已知进行着无聊而琐碎的对话,却拿为所欲为的青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忘了喝咖啡。”又一条。
可现在,在真相大白之后,在分手之后,在他暴露真面目之后,那种谨慎和害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