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57)
“那就好。”雁行说完,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和剧作家对视,微微挑起眉。
他提前打电话给侯灵秀的母亲说明情况时,何已知恰好在场,也连带着体验了一把当带坏小孩的晚辈被姨妈劈头盖脸斥骂的感觉。
那之后雁行又陆续打了好多通电话,才安抚好姨妈的情绪,有时候说急眼了,他就会把手机丢给何已知,让他听姨妈骂完,再把手机接回去继续给表弟说情。
这些事情,侯灵秀都没有必要知道。
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弄清楚雁行和PVC买回来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才能在明年初通过蓟京美院的独立考试,之后回学校参加高考。
八英寸大师赛在明年春天,到那之前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他们也必须继续训练。
乍一看比之前的时限宽裕了不少,但每个人都有各自别的事情要忙,所以能拿来训练的时间依然很紧张。
PVC要帮侯灵秀通过艺考,为此得把连火柴人都没有画过的少年,从握笔、画直线开始,一路教到能默写人像和风景的水平。
潦草哥的技术不错,基本功也很好,可惜理论功底太差,常常是画得对,说不出,解释半天也讲不清所以然,这时候侯灵秀就得自己看书查资料,或者找玛玛帮忙。
工艺师来过几次仓库,更多时候是侯灵秀和PVC去她家,因为她忙着烧制老太太们的二十万订单没法抽身。
山竹在逃课一周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学校。因为有同学帮忙点名,倒是也没被老师发现。
大学城离花间地有40分钟的车程,坐地铁的话需要1个多钟头,所有人都同意让他拿做视频账号赚的收入(加保险赔的钱)买辆新摩托,但山竹拒绝了,自己在卖电动轮椅的店旁边的二手店买了辆电动车。
他辞掉了学生会和社团的职务,只在有课的时候去学校,上完就回仓库。没有课的时候还会去徐光昂的收容所帮忙,每天骑着小电驴穿行在非机动车道来去如风。
雁行依然在帮体育部工作,而且多半是因为这次在预选赛露了脸,那边把一些犬协和农协的工作也交给了他。
何已知有次看见他在翻译某种蛋白对公牛生长性能提升的文章。
标准敏捷赛结束那天下午,国家队的领队来找过何已知,问他们要不要和国家队一起训练。
他本以为这是好事,他们可以拥有更专业的指导和更完备的场地,结果被正好路过的方云听到,跟他说:“死了这条心吧,他们只是想白嫖你们的教练而已。”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后来他们开车去国家队的训练基地看过,那只是城郊的一块训练场而已,国家队的成员也不都是全职,有的人一周训练3-4天,有的人只在周末出现,唯一一个全职的队员是训练场的老板,平时就在这教业余选手入门。
训练场也是普通的草地,除了大,并不比仓库先进多少。仓库至少是室内。
因此他们婉拒了领队的提议,继续留在仓库,自己训练。
(本章完)
第118章 应付
“男性几人?多大岁数?女性呢?有特别才艺需要吗?对了,英文得很好是吧?不会要用法语吧?”
何已知开始正式筹备准备带到哈蒙尼欧演出的话剧。
符玉昆在预选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把应该结算款项打给了他,那是他们协议里百分之75的金额,足够他完成现阶段的准备。
小符少大概是自顾不暇,只在转账的备注里写了一句简单的、质朴的、纯中文不带括号的“恭喜”,其他什么都没多说。
想到符玉昆被送去美国读商科之后,可能不会再有时间和心思研究他喜欢的素食,何已知为他感到稍稍的难过,但同时也为那些免遭毒手的大豆和谷物感到些许的开心。
郑韩尼给他找作曲的事情依然没有眉目,但这个可以等,何已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需要一个排练厅。
他在戏剧学院论坛和网络上物色了一些场所,其中看上去比较合适的,大部分都是剧场后台,他们很少提供给私人使用,剩下的要么就是太远得到城外,要么就是太小,或者有时限,总之性价比很低。
“排练厅需要什么条件?”他的男朋友用闲聊的语气问。
他们在废弃的儿童乐园里,雁行坐着他的轮椅,何已知把一半屁股放在生锈的跷跷板高起的座位上。
Captain和戈多围着沙坑追逐玩耍,小黄狗几次要冲进沙里,都被边牧撵着后腿赶了出来。
如果他一直不想回去怎么办?何已知想,等比赛结束,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PVC这里,或许他可以……
把雁行带回自己家这个想法听上去非常诱人,唯一的问题是他名下的财产里只有两个猫子,没有一个房子。
不,他不可以。何已知停住了。
那些零食甚至都不是给人吃的。
这片白天无人问津的、废弃的小区域就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可以在散步途中短暂放开牵引绳的地方。
“那和舞蹈教室差不多。”
但凡只要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自己就没法从那张嘴里得到一个字,对方几乎不愿意给他任何努力的空间,经常是还没问出口,就被一颗糖两片零食打发了——
“是随便应付地找找,还是真的能找到?”何已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像一个找金主讨要好处的小白脸,但他小心翼翼的措辞很显然起了反作用。
花间地是一个城市中的社区,有大学和写字楼,但大学生和白领天然地拥有与社会闲散人群不同的时间表和活动区域,所以更多时候占据街道和场所的是老人和孩子。
后面有几次需要搜索没被烧坏的生活用品,也是何已知代为跑的腿。
“我什么时候应付过你?”雁行理所当然地反问,就好像他在说的是一个事实,而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那可太多次了,何已知心想,在应付他这件事上,雁行简直是天然的大师。
“我可以找找。”
雁行给他们展示过施工队修理完屋顶和墙壁的照片,可是自己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何已知不由得想念起在蓟北郊区的时候,那里有安静的林间小道,一直延续到和地平线平行的铁轨上,长得看不到尽头,能够让狗尽情地奔跑,他们可以捡树枝、扔飞盘,几乎不会有车出现。
“你有知道的吗?”
那声音逐渐变得轻佻、欢快又富有节奏感,伪造出来的无辜表情让剧作家气得牙痒痒,最终,他意识到如果不对那双作乱的嘴唇做点什么,将无法平息他心中的躁动。
“基本的就是空地和隔音,最好能有镜子,演员不方便穿太多所以也得恒温。”何已知回答,比起需要大型道具或者特技编排的剧目,他的要求并不高。
但雁行很抗拒回到那里,他可以感觉到。
而他回来之后,雁行甚至没有问他现实里看屋顶修得怎么样。
何已知觉得他的愤慨一定是暴露在了脸上,因为雁行忽然低声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露出“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的可恨眼神。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何已知低下头,儿童翘翘板的高度让他轻易地靠近坐着的人,他呼吸着雁行的气息,品尝着他们之间嗡嗡作响的能量攀升到狂热的时刻。
然后他进一步缩小距离,用力地压上那两片柔软的嘴唇,感受到雁行在侵入的气息中敞开心扉,发出一声细小但迫切的□□。
何已知正在逐渐习惯这一切,身为作家的洞察力让他敏锐地发现,自己在亲密时的生涩和踌躇会使雁行得意,但当他表现得大胆无畏又坦然时,对方反而会露出罕见的惊慌和羞恼。
何已知不见得是个好学生,但如果他想,他可以是个聪明的学生。
说白了,在他和雁行中间,他一定不是脸皮更薄的那一个……虽然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的举动越来越出人意料了。”两人分开后半响,雁行幽幽地说。
何已知舔了舔嘴唇,享受他让雁行几乎说不出话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