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61)
这一摔把他整个人摔清醒了,再次开始抬胳膊扭屁股时,自己都能感受到动作的滑稽。
剩下的时间里,何已知一边抬胳膊,一边自嘲;一边扭屁股,一边为被迫观看这样表演的观众感到抱歉。
铛铛——
音乐盛大结尾,所有的皇后都停下了动作,何已知大松一口气,正以为可以结束了,忽然被转身回来的安洁莉卡推到台下,让他和顾客互动。
“没准能拿到小费哦。”即便穿了高跟鞋也没有他高的太后趴在他肩上说。
小费?
单纯的大学生心动了。
能把200块拿回来当然是好事,更重要的是得到观众(顾客)的认可,应该能作为他最后提交报告的证明。
肢体僵硬的新手皇后摸着黑踉踉跄跄地来到台下,周围全是模糊的光影,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桌子。
还是应该戴眼镜啊……
何已知正想着,忽然被从背后推了一把,把他推到了一个人身上——
(本章完)
第121章 成年3
“这里?那应该不是今年吧,是今年的话我应该会遇到你才对。”
山竹说自己从年初开始发现这个酒吧,而且成了它的常客。
“你又不是天天都在。”侯灵秀指出他的逻辑漏洞。
“小朋友,你不懂。”山竹故作神秘地说,“你要相信命运啊!我连韩尼哥都遇到了,他也没来过几次。”
“这种巧合都能称为命运,你的命运也太随便了。”
趁着他俩吵嘴,雁行倾身过去拿走侯灵秀尝过几口的鸡尾酒,自己喝了起来。
哮喘患者医学上不建议摄入酒精,今天的寿星想必也清楚这一点,从他看着雁行的动作没有反抗只是撇了撇嘴可以想见,在他真正的“第一次喝酒”时,应该已经吃过了苦头。
现在PVC有了一个和他一起分享果汁的朋友。
假如他们不是避免自己旧疾(瘾)复发的酗酒者和慢性病患,何已知会觉得这种在所有人放纵时,坚定地保持清醒的状态令人钦佩。
山竹期待的隆重成年礼之饮酒环节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撇开侯灵秀微微变红的脸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何已知并不感到被冒犯,他知道自己的舞姿是什么样子,他感谢男人的诚实,以及被一点点塞进自己手心里的、带着光滑坚硬边缘的钞票——
何已知闭上眼睛,在扮演死人的同时,把精力集中在回忆上,努力翻找那些被遗忘的细节……在同样的地点、相似的场景召唤下,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刚满18岁第一次走入一间酒吧的那个喧嚣的时间。
大块头的公主匆忙地道着歉,想要爬起来后退,但是他的鞋子在刚才的飞扑中踩翻了,他得先靠着男人的支撑把自己的脚重新塞回带着短跟的舞鞋中。
何已知走神了,这让他成为了第一个被杀死的人。
何已知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他从来都不擅长任何纸牌游戏。
他真的拿到了小费。
这个游戏有这么激烈吗?剧作家一直觉得他们队伍的好胜心并不浓烈,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印象。
PVC和雁行都说自己擅长纸牌,但当侯灵秀说出“连招”“血量”,以及牌面上的花纹代表不同的涵义时,两人很快从自信满满变得捉襟见肘,发现如今年轻人的玩法逻辑和他们当青少年时流行的完全不同。
稍纵即逝的开心过后,何已知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贴着他刚把钱揣进裙子口袋中的手心,安抚地握紧。
没错,他被推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我长了眼睛。”男人恶毒的话语在敲击耳膜的音乐和鼓点下而显得失真。
难道我发烧了吗?
“和我跳舞。”那个人说。
“他的腰真细”和“天,我真的在演灰姑娘”两个念头挤满了大学生的脑子,让他对周围的骚乱一无所知。
伴随着一张张卡片从手中丢出,许多断裂的记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模糊的光影……
那个人和自己差不多高,很瘦,何已知确定他是一个男人,不是因为他很高或者坚硬得像一块石头,而是他恰好扑到了对方的胸上。
何已知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我不会……”
迫不及待地拿走死人的手牌后,雁行的舌头在他的嘴唇上闪电般快速扫过的方式让何已知一时说不出话,而剩下四人已经开始了下一回合的斗争。
而惨死的剧作家甚至没法为自己的失误辩解或者抱怨,因为杀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漂亮的、残忍的、一击致命的男朋友。
只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喊了一句什么,接住自己的人叹了口气,微凉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何已知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热。
寿星开始带他们玩他喜欢的扑克牌游戏,除了他自己和山竹以外,剩下的三人都必须重新理解规则。
就像一次恰到好处的投怀送抱,如果他不是这样一个身高接近1米9,化装成妖怪的大块头的话——妖怪指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扮成的辛德瑞拉。
他终于穿上了鞋子,男人把他拉得更近,压着后背让他站直身体,开始带着他在地板上移动。
当他们动起来时,何已知恍惚中觉得那被进化掉的尾巴又回来了,正在自己身后愉快地晃动。
同时回来的还有那种胃里灼烧,脑子发晕的感觉,他像是被带进了漩涡之中。
何已知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就好像他属于那里一样,他必须那么做,否则可能会在眩晕中吐出来。
一个众所周知的怪事是,当视力不好的人不戴眼镜时,他们的听觉也会变得不灵敏,就好像耳朵的一部分是依靠眼睛在看,但是鼻子不一样,鼻子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器官。
每一个夜晚,当眼睛闭上了,耳朵也休眠了,它还会孤独地工作,维持人的呼吸。
就好像现在,在视力和听觉都一片混沌的时候,何已知仍然可以闻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混杂了酒精的,清幽的气息。让他想起雪松下凝成的冰柱。
也许这就是变装的魅力,何已知无师自通地理解了:
你可以真的相信你就是扮演的那个人。
当安洁莉卡穿上肉色的铠甲和那顶火焰般的假发,他就是“安洁莉卡”,而不是某个在酒吧打工的中年男人。
当蓝色的裙摆随着他们的动作飘起又落下,何已知觉得他和真的灰姑娘的距离也没有那么遥远……也正是那个念头让他认识到:哦,我醉了。醉的不轻。
何已知是天生的感觉动物,他从未尝试否认,或者改变这一点。
感觉的奇妙之处在于一旦你感觉到了什么,如果它是你长久以来一直渴望的东西,那它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即使你允许自己忘记或忽略它的重要性,它的一小部分也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就像辛德瑞拉走了,却留下了水晶鞋。
这支舞结束了,就像是精妙设计过的路线,他们回到原点。
有人在周围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但何已知没有精力听,而是着急地把嘴凑到和他跳舞的人耳边:“你的钱——”
“那是给你的。”
“小费,我知道,”何已知的舌头和牙齿在打架,“我是说,表演结束以后你可不可以先别走,”他已经忘了这是酒吧而不是剧院,“我会在后门的出口等你,我……”
我需要一张照片交作业,他逐渐失去了声音。
不知为何,在说这些时,他的声音莫名地染上了……紧张?
周围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有人冲上来推他们,何已知不确定发生了什么,直觉让他挡开想要碰他舞伴的人的手,这时,下午领他见老板的那个服务生突然插进来,把他从人群中拖了出来:“这里不提供这种服务!”
何已知被拖离那片混乱的区域,踩高跷的安洁莉卡像鬼一样出现在他的背后,跟他说:“小费要上交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