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04)
但侯灵秀有逃家的先例, 甚至说去玛玛家可能也只是个借口……
“我可以去玛玛家看看。”何已知说, “如果不放心的话。”
当时他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 谁都没留女工艺师的联系方式,现在反而后悔了。
花间地的治安说不上多好, 小偷小摸的新闻时常有见,偶尔也能看到带着手铐的瘾君子和斗殴人士被带进警察局,但是也仅此而已。
杀人、袭击、拐卖这样的事情在这个老龄化严重的社区从未发生。
就像PVC说的, 安全不需要担心。
“先睡觉吧, ”雁行摇头说, “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侯灵秀赶在他们遛完狗开始热身的时候回到仓库。
少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中坐到地上开始压腿。
训练一切正常。
之后的几天,侯灵秀还是时不时地跑出去。
由于下一场比赛迫在眉睫,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搞一些思想道德教育。
在连续两天没有回来过夜之后, 雁行拦住空手插兜准备出门的少年。
“你没有在干什么不好的事吧?”
“不好的事指什么?”侯灵秀反问, 随后自己接着说, “背着父母离家出走的话,我不是一直在干吗?”
少年想抬高卷帘门,但被雁行按住。
他抵着门问:“晚上会回来吗?”
侯灵秀眼神看着别处,含糊地回答:“……运气好的话就回来。”
“明天就要比赛了。”
“所以我说运气好的话会回来。”
少年不耐烦地回答道,松开手,一弯腰从半关的卷帘门底下钻了出去。
雁行心情复杂地看着侯灵秀走出垃圾场。
“你可以拦他。”观看了全程的何已知说。
“我知道,”雁行转身回到仓库里,“我不想。”
晚上过了零点,侯灵秀还没有回来。
仓库里自然是灯火通明,就连PVC都瞪着眼睛盯着半开的卷帘门。
到这时,雁行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躺在吊床上假装事不关己的山竹掀起来。
“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他扯着网兜边缘一翻,金发男就像落网的鱼一样被倒了出来,“做错了就去道歉,别在这等着别人哄你。”
“明明是他先做错的!”山竹趴在地板上,抽搐了两下,“而且我在游戏上给他送小红花了,但是他都没上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雁行停在原地,冷冷地看他:“意味着什么?”
“他肯定在跟玛玛上床啊!一男一女大晚上连游戏都不打还能干什——”
他话还没说完,雁行忽然把轮椅的轮胎怼到了他的脸前,仿佛下一秒就要轧过去。
但即便如此,山竹也没有起身,而是翻了个身把脸冲向另一边。
雁行被这无赖的举动气笑了:“你发什么疯?你在追侯灵秀吗?”
“没有。”毫不犹豫。
“那他跟什么人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我啊!”
刚才还像一条死鱼一样的金发男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明明知道我讨厌猫,还拿妲己的梳子梳猫,明明知道那个女的长得像我妈还去找她过夜,这是朋友该有的行为吗?”
“什么像你妈——”雁行哭笑不得,“你把人家叫来蓟京又丢着不管就是朋友该做的了?”
“那个时候只能算一般朋友,”大学生强词夺理,一头金毛在怒气中颤动,“现在不一样了。”
尽管山竹在那使劲浑身解数地发赖,但雁行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让何已知提溜着领子,把他拖出了门。
PVC也想跟着凑热闹,但被雁行以明天开车为由赶回去睡觉了。
夏夜,城里没有星星,只有失眠的发光二极管。
何已知架着山竹,来到菜市场附近的居民区,雁行推着轮椅跟在他们后面。
没有路灯的巷子里,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就像一片片夜色中的剪影。
远远地看到玛玛家有灯光,何已知感到安心了些。
越靠近那间屋子,山竹挪动的脚步就愈发缓慢,快到门前时,更是直接吊在何已知身上像块死肉似的不动了。
两人正好停在窗前。
玛玛没有拉窗帘,窗户也没有贴膜,尽管何已知没有偷窥的意思,但这么一大扇冒着光的窗户摆在面前,很难不看到里面。
侯灵秀就坐在他们上次坐的桌子旁边,伏在桌子上,看动作像是用针在扎什么东西。
玛玛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在少年胳膊上敲一下,指指点点。
何已知和山竹都愣住了。
这画面……怎么说呢……
假如硬要说情趣,可能也有一点……但总的来说,和山竹PVC想象的相去甚远。
“嘶——”
侯灵秀忽然发出一声痛呼,扔下手里的东西,掐着手指。
玛玛边笑边摇头,从背后的架子上拿了一个创口贴丢给他。
这一笑一丢,最后一点氛围也没有了。
侯灵秀给手指贴上创口贴,冷不丁朝窗外看了一眼。
何已知和山竹慌忙一躲,但还是被看到了。
“你们干什么?”雁行皱着眉头看他们。
这时屋里传来坚实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侯灵秀出现在门口,一眼看到被何已知架住的山竹,先是翻了个白眼。
接着他用令人意外的温和口气说:“来的正好,进来试下尺寸。”
少年说完就往回走,山竹懵懵地傻楞在原地,被何已知一把推了进去。
山竹进去以后,何已知和雁行本来想在外面等,但玛玛用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热情招呼道:“快进来,别招蚊子。”
何已知帮雁行把轮椅翘起来,推上门槛。
关上门,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柿子香气。
“你就是小侯的表哥吧,我是玛玛。”女工艺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雁行点头:“打扰了,玛小姐。”
“叫玛玛就好啦。”
女工艺师说着,撩开帘子,走进厨房。
“稍等,我给你们倒水。可以到处看,没有关系……但是得小声一点,这边隔音不好,吵到人可能会被骂。”
另一边,侯灵秀把山竹带到桌子前,叫他把胳膊露出来。
山竹抬起右手。
侯灵秀咂舌:“用来引导的那一只。”
山竹不是左撇子,但是妲己习惯跑在他的左边,所以他一般都用左手引导。
金发大学生换了一只手,磨磨蹭蹭地捋起袖口。
侯灵秀拿起桌上刚刚在戳的布片,贴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
布片外面毛茸茸的。
“这是什么?”山竹闷闷地问。
“猫毛。”
少年回答完,忽然生气的啧了一声。
只见那布片绕过手腕之后,没能接在一起,而是留下一条一指宽的缝隙。
他又换了个方向,结果还是一样。
山竹明白了什么:“司马从容和姬东墙的毛做的毛毡?”
“基本上是司马从容。姬东墙不太掉毛。”
如他所言,毛毡基本上是黑的,只在中间混杂着一些大理石式的白毛纹样。
“反正妲己也只关心是不是猫。”侯灵秀没好气地说。
山竹忽然结巴起来:“你、你你什么时候做的?”
“开始扎是你发羊癫疯那天,收集猫毛是……不记得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山竹想起来了,妲己第一次表现出对猫有兴趣的温斯特杯之后,侯灵秀就突然和司马从容姬东墙亲近起来,经常抱着它们梳毛。
“为、为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厨房喊道:“玛玛姐,短了一截。”
“短了?”玛玛拿着两个杯子从厨房出来,“那也没办法,我早就叫你叫人来量了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