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33)
“先去问问情况吧。”雁行说。
他们回接待中心找到经理,经理又带他们去找保卫处。
保卫处值班室是个独立的小房子,里面不透光,大白天的也拉着窗帘。
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工作人员坐在折叠椅上,面对着十二块交替切换画面的监控屏幕。
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何已知一打眼就看到有三个屏幕里有猫。
工作人员也习以为常,没有在意。
听到他们的来意,一个保安说:“啊,你说那些猫啊……一开始只有3、4只,我们也没留意,结果有个混账公猫一夜之间把母猫全搞怀孕了,这一搞就搞出20多只,就前两个星期生下来的,现在都能自己到处跑了。”
他快速地切换了几次监控,把一个镜头放大给他们看。
不知道在园区哪个角落的一块石头上,趴着一只膀大腰圆的橘猫。
“喏,就是这只,我们叫它康熙。”
康熙帝玄烨一生有三十五个儿子,不知道有多少子的康熙猫正竖着一只后腿舔自己的肚皮。
保安笑骂一句“死胖子”,把镜头切回去。
在他切镜头的过程中,雁行戳了戳何已知的后腰,示意他看其中一个屏幕:
那里面有一群人正在给一批道具贴标,地上堆的口袋上有CNKC的标识。
这也让他们再次确认,这里就是预选赛的举办场地,山竹找的是对的。
“这些猫是营地养的吗?”山竹问。
“当然不是,”保安回答,“虽然是有在喂啦看着可怜,但我们也很烦恼啊,毕竟这里是犬类营地,猫多了对顾客不安全,而且天气也在变冷,到冬天下雪它们怎么办?”
“之前队长让我们拿网兜抓过一次,”另一个保安说,“但是它们机灵得很,知道你要抓就藏住不出来。而且抓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扔到园区外面它们一会就回来了。”
保安也没有办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侯灵秀提议说:“要不问问那个光哥。”
“这种事情找裁判有什么用?上次猫都跑赛场边上了,他们也没管。”
山竹反驳得在理,雁行却说:“说不定还真有用……”
他的视线落到艺术家脚边:“你们忘了我们第一次见他是在哪了吗?”
“哦!”PVC指着阿狗。
何已知也想起来了——
徐光昂不仅是FCI的裁判,还是流浪动物收容所的管理员。他们正是在那里找到了被城管误抓走的哈士奇。
离开保卫处以后,雁行给收容中心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们也没有光哥的联系方式。
因为已经是下午,几人还是决定先训练,等第二天再问。
山竹找经理订了一块场地,上一个使用者是带着两条金毛犬的一家三口。
玩累了的小男孩本来闹着要走,结果被Captain从护栏外跳入场中的动作吸引,又赖在场边看了他们一会。
营地的训练场甚至还配备了多功能的计时器,预设了不同比赛的计时方式,可以用遥控器调节。
这点比在临榆岛时,大象带他们训练的室内场地还要专业。
连地面也是做了防滑防震的专门地面,踩上去比平地柔软。
山竹和PVC“哇哇”地叫着:“上次来还不是这样吧?”
“上次是普通草地。”侯灵秀也新奇地走来走去。
果然如雁行所说,提前适应场地是必须的。
这种新处理过的地面,很适合赛犬奔跑,出现磕碰也不容易受伤,但也许是因为不习惯,人跑起来总觉得使不上劲。
“是不是应该换硬一点的鞋子?”不小心摔倒后,PVC坐在地上,嘟囔着掰起脚踝。
山竹看过去,忽然大笑起来:“VC哥你这鞋底比脸还干净!”
艺术家皱着眉抵头一看,发现还真是,因为磨损严重,鞋底都没有纹路了,光滑得跟一张饼似的。
他用手搓了搓,好像是比脸都滑……
雁行说这样很不安全,让山竹压着PVC当场去营地的运动用品店买了双新鞋,山竹也凑热闹地给自己买了一双,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同款回来,顺便还比了比谁的脚宽,大学生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不出所料地又被侯灵秀说了幼稚。
第二天一大早,何已知是被山竹的电话叫醒的。
他踩着拖鞋出门,对方已经穿戴整齐地等在大门口准备出发去流浪动物收容所。
“为什么叫我?”剧作家问。
“因为我没有驾照。”大学生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你平时也起最早啊。”
无法反驳。
“侯灵秀不去吗?”何已知回头看了看楼上两扇紧闭的卧室门,一间属于山竹和侯灵秀,一间属于PVC。
“我叫他了,他起不来。”山竹动了动肩膀。
这么一说,何已知发现他眼下也有不轻的黑眼圈,顿时了然:“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吧。”
难得找到机会不被仓库熄灯限制,这两人要是安安分分睡觉也太对不起数字1打头的年龄了。
山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过来扶着下巴打量剧作家:“你和雁表哥没有熬夜吗?”
“没有啊。”
何已知觉得奇怪,难道他显得很困吗?
山竹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碎碎念道:“真是君子啊,这个时代还有人谈伯格曼式恋爱吗……”
现在何已知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是柏拉图,伯格曼是拍电影的瑞典人……”他抬手抓了抓披散的头发,“你怎么发现的?”
剧作家的语气里有些许无奈,但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动摇。
本来他和雁行就没想刻意隐瞒,只是不想在这个阶段让其他人分心,所以默契地没有明说。
或许雁行有顾虑侯灵秀的成分,何已知则无所谓了,既然彻底辜负了少年的忠告,就只能承受后果。
山竹伸出手动了动手指,何已知看向自己的手,那里的齿痕已经消了,而且即使他昨天看见,也没法定位到雁行——没事喜欢啃自己手的人,在书本和现实中都算不上稀少。
“我看到你拿着和雁表哥戒指一样品牌的纸袋。”山竹说,“那个设计师的风格很明显。”
原来如此,剧作家豁然开朗,这还真是只有小爱新觉罗才能发现的细节。
何已知歪起头,唐突地问:“他设计得好吗?”
“肯定好啊,不然我怎么会认识?而且超级适合雁表哥的气质。”
山竹果断的评价让何已知开心起来,点点头让他等着,自己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乐趣,让基底核因为莫名其妙的刺激分泌多巴胺……剧作家含着牙膏泡沫想到。
洗漱完,他换上运动鞋,从PVC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里摸出车钥匙,和山竹出发前往流浪动物收容中心。
“但是为什么送中指?”面包车启动时,大学生好奇地问,“而且还不是男左女右。”
“那就说来话长了。”
见何已知没有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山竹“切”了一声,身子一扭打开车窗去看风景。
院子里,五个高高低低的狗窝排成一排,其中有两个是空的。
一个是戈多挤到了Captain的窝里,还有一个是阿狗不知怎么想的,非要睡在蘑菇形狗窝的顶上,仿佛是观音座下修行的神兽。
被引擎声唤醒的神兽难得地没有嚎叫,而是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目送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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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最后一只
面包车的轮胎扬起灰尘, 给光秃的郊区染上土黄色的滤镜。
第二次来到收容中心,两人都有心理预期,但亲眼见到还是会为破败的景色哑然。
收容所的大门和上次来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一样的干枯、晦暗,生锈的门栓像一根钢钉插在凹凸不平的地上。
在这种环境下从车上下来两个身高腿长头发凌乱的拉风男子,远远望去别有几分70年代废土嬉皮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