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1)
侯灵秀哼了一声。
“那个麻雀贵族,他叫符玉昆。”
“贼鸡!穷死你算了,你确定我搬走你没有问题?找到新的住处了吗?你自己睡大街就算了,可别让姬东墙和司马从容跟着你乞讨。”
何已知顺着报道底下的链接点进去,每一个都是同样的内容:昙花一现的奥林匹克冠军,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不在社交网络发言,他就像流星一样突然出现,爆发光芒之后迅速地消失。人们对他的过去和后来一无所知,除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名字在网络上留下一个普通的词条。
何已知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司徒渺的号码,发信息过去说:“我是何已知。帮我问下麻雀贵族,一个夺冠之后莫名消失,再出现时坐着轮椅还牵着两条狗的冰舞运动员的故事听上去像他期待中的传记片吗?”
“这样啊。”雁行语气平静,“只是担心会有其他受害者,如果不是就最好了。”
地铁到达一个中转站,乌拉拉涌上来一大片人,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这条横穿几个大写字楼区的线路从不遇冷,何已知把位置让给一个拉行李箱的女生,自己抓着车顶的横杆站好。
雁行、雁行、雁行。
“这件事搞定就没有问题。”
他一把手机转过来雁行就偏头避开了视线,放松下来的侯灵秀好奇地凑过去看。
“不用了。”雁行说。
“我要汉斯·季莫的待遇。”对面打字很快。
他关掉浏览器,给郑韩尼回复道:“Honey,再帮我一个忙,你永远是我的戏的御用乐手。“
过了一会。
“符玉昆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当天何已知没有睡觉,抱着司马从容搜索了一晚上雁行比赛的资料。
他构思了一个计划。
第8章 大象和Alex
工作人员从门口探头进来:“比赛结束了,请颁奖嘉宾尽快就位。”
“好的。”何已知正要端着奖杯跟着他走,却被扯住衣摆。
“手。”
何已知伸出空着的手。
雁行从轮椅侧面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抓了一小把肉干放在何已知手心。
“记得最后给Captain,做得好的狗狗要得到奖励。”
何已知站在赛场的一头,有些紧张。实际上留下来观礼的人比他想象得多一些,不少人都把自己的狗带到了场边。
和雁行保证的一样,赛场内的道具已经基本被撤开了,只留下三个间距相等的跨栏。
Captain站在他的脚边,用鼻子轻轻地推地上的小草,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它真的会听我的吗?
“不好意思……”身后有人接近。
传说中猫能看到人的灵魂,难道狗也可以吗?
何已知觉得不太可信,毕竟他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说狗的视力只有人的四分之三,而且……如果真的能看透灵魂的话,就不可能选中他了吧?
还是应该好好了解之后再选啊。
明明这里有这么多优秀的训犬师,怎么就偏偏选中了他呢?
Captain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仰起头注视着他,黑曜石般晶莹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杂质。
何已知看着Captain,不知为何有些惋惜。
雁行无奈地扶额。
“你好,我是何已知,我是雁行的,呃……”
一人一狗向赛场跑去,Captain在何已知的口令中跳得又高又远,肢体在空中舒展,毛发如翻滚的浪花起起伏伏,滞空的时间长得像是在飞。
它们做出的唯一类似于选中他的行为,就是在趁着有人开门溜出去放风时没有跑出过7号院的大院,所以每次何已知都能及时发现并且打着手电把它们抓回来。
与此同时赛场中间主持人介绍完现场的嘉宾和领导,示意他们出场,颁奖的音乐响起。
“你是——”何已知站起来,想了想,“Alex!”
“惠特曼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Oh captain,my captain……”他曲起一只膝盖,解开Captain脖子上的项圈,丢到地上,揉了一把牧羊曲的脖子,“走吧!”
而在这样激烈跑动和跳跃的过程中,花环始终稳稳地待在它的头顶,不偏不倚。
是它选中的你,不是我——雁行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雁行接口:“他是我雇的临时工。”
何已知忍不住想。
壮汉哈哈一笑,露出怀里的小白狗:“我是Alex的主人,他们都叫我大象。我和雁行是训犬认识的。”
何已知想起自己家里的两位大爷,姬东墙和司马从容从来没有“选择”过他,是他发现了被遗弃在单车棚里的它们,擅自把它们收养的。
何已知看着它的眼睛,叹气:“算了,你是船长,你说了算。”
“对。”何已知握上大象的手,本以为会被捏得很痛,没想到对方力道控制得很好,“很高兴认识你。”
何已知回头,看到一个身穿背心的猛男站在自己身后,旁边是抱着戈多和何已知书包的雁行,轮椅上的男子被肌肉壮汉衬托得格外纤细,仿佛宽松的衣服下面就只有一把空荡荡的骨架。
颁奖仪式结束以后,何已知蹲在场边,把雁行给的肉干喂给Captain,他们头顶是一棵缀满花朵的木棉花树,因为开得太满,连有人经过带起的微风都能震下花瓣。
“我也是。”何已知是真心的,壮汉在赛场上的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雁行开了个话头,被壮汉礼貌地打断了。
“让我来吧。”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透出和阳刚外表不相符的腼腆,“其实今天是Alex的最后一场比赛,但是因为我的失误……你也看到了,最后没有成绩。我不想让它以为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想拜托你和Captain,能不能假装给它颁一次奖?”
壮汉黝黑的脸庞变得通红,他曲起身子朝何已知倾过来,抱着小狗的手攥成拳头:“没有奖牌奖杯也无所谓,我自己准备了奖状,你们只需要做做样子就行了!拜托了!”
何已知没想到壮汉会给自己鞠躬,虽然是同样的动作,但是和前一天遇到的关子杨为了显示礼貌一直重复的弯腰相比,这一鞠承载的重量显然不同。他可以从容地应付小明星,却没法拒绝大象这样的诚意。
“我倒是没问题……”
大象抬起头,强劲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加深了眼下的青影:“太感谢了!”
何已知看向壮汉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有些懵懂的小白狗:“Alex要退役了吗?”
雁行“啧”了一声,何已知发现他从刚才起情绪就不怎么好:“不要问多余的问题。”
“没关系的。”壮汉安慰地拍了拍雁行的肩膀,转头看着何已知,“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是上周我检查出了肺癌,不用担心,是二期,医生说还可以切除,但是即使手术成功,以后也不能继续进行激烈运动了。”
“太好了。”何已知下意识地说出口,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啊,抱歉,我的意思是发现的早真是万幸。我母亲也是肺癌去世的,她一直拖着不肯检查,等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何已知感受到雁行的视线,笑了笑,强行转换语气,欢快地说:“那么,我们在这棵树下颁奖怎么样?”
“太好了,”大象欣然同意,“花开得这么漂亮,不利用一下简直暴殄天物,是吧?”
何已知牵起Captain,正准备走,一直安分的戈多大声地汪汪叫了起来,挣扎着要从书包里爬出来。
雁行抱住它的腰,但小狗还是激烈地摆动着前后腿,土黄色的圆脑袋转来转去,一会向着大象,一会向着何已知。
“戈多……难道你想给Alex颁奖吗?”雁行的语气说不上是无奈更多还是不可思议更多,“说了它也是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