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烂梦(43)
其实它该和宋西川印象中的没什么两样,除了床头柜上的合照没了,花瓶没了,角落的拖鞋少了一双,床上的枕头少了一个,窗帘的颜色变了外,没什么两样。
我不想他进来。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绝情。
可我想在宋西川面前塑造这样绝情的一个人设,从六年分别再见面的每分每秒,我都在努力让自己在他眼中变得绝情,我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无一不是为了让宋西川认为我绝情。
只要他认为我是真的放下了他,当年是,以后也是。如果他离开我,我就能马上放下他,不拖泥带水,也要让他知道,如果他做得不对,我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他,不是只能依附于他。
走到床头边,打开第三层上锁的抽屉,拉开,最上面的是几张拆开的信封,往下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铁盒,最后压着的是我的日记,已经五年多没碰过。
日记是和宋西川分手之后买的,那阵子心里一股憋闷,不想找人倾诉,于是只能把日记当成虚拟对象,大概写了两三周,就不想写了。
信是写给宋西川的,但是没送出去。
其中一封是高中时写的,学着别人小姑娘写的一封表白信,后来想想太娘了,十分嫌弃,就一直留着。
有一封是分手后写的,本来想在学校里找时间递给他,就是觉得这分得模糊,想讨个准确的说法。后来见他日子过得挺开心,好像分手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我觉得没必要自讨没趣,就没给他。
还有一封......呃?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抽屉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这封信却比其余年龄大的两封看上去要可怜得多,皱巴巴的,还沾有水渍,不知道从哪搞的。
我捏了捏,感觉里面很薄,没什么东西,就随手把它放在床上,去翻起我的铁盒。
这个铁盒是装照片用的。
上面是精致复古的花纹,想当初为了找这样一个能与回忆相媲美的外壳可花了我不少心思。
我满满的回忆啊,都装在这样狭小的盒子中了。所以现在要么把它收起来带走,要么就扔掉。
周围静得很,宋西川在客厅。
那上面古旧的花纹不断扭曲旋转,深深印到我脑中。
我的拇指抚过每一寸纹路,已经太多年没打开了,现在里面的照片会不会带上霉味儿了?
突然很想打开它。
没留给我过多反应的时间,我的手像是被施加了魔法,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动作,咔哒打开那盒盖。
打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厚厚一沓倒扣的照片,印入眼帘。
手心抵住将盒口,把铁盒翻转,照片就全落到掌中。一张一张,有的标明日期,有的没有日期,但看到它们,记忆就如纷争而上的浪潮,携带咸涩的海风,冲垮了我。
喉间酸涩。
开始觉得难受。
难受又释怀。
......
......
......
“哒——”
我猛地把照片一藏,如梦初醒般带上几丝警惕和迷茫,扭头直直便对上了宋西川的眼睛。
宋西川不知何时潜入了卧室,悄无声息的,我被吓了一跳。
他看着我,没说话,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视线好像落在我手上。
遮掩还有用吗?
——但他一向能看透我。
我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像是接在什么后面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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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更的宝,之前那章解开了可以看了哈
第35章 你亲我一下
遮掩不管有没有用都得试试。
“宋西川,你,”我尬笑一声,打破这奇怪的沉默,“你怎么进来都不带声儿的啊?”
“推开门,看到你一脸凝重,”宋西川平铺直叙,“我好奇,就走过来看看。”
他的视线转移到我的手,和手里的东西。
“你不想给我看,我就只能用这种‘偷看’的方式了。”
“哦,这啊,真没什么好看的,”我有点心虚,胡乱把照片塞回铁盒,“是我和我很早之前养过的那条狗的合照,我和你说过,那条哈巴狗。”
我、我在说什么!?
说完我就想扇自己几巴掌!宋西川站得不算太近,但也很近了啊,更何况这上面不是我的照片,就是宋西川的照片,再不济就是我们的合照......哪来的狗啊。
妈的,拜托,他别以为我是把他当狗就好。
好在他没接着问。
我低头没去看他,抱着那堆东西就出了卧室门,出门前似乎隐隐听到一声很低的嗤笑。我没管,直到一股脑将他们全塞进行李箱的最深处,才呼出一口气。
然后默默在原地蹲了三秒。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有点放心不下,重新开始检查——日记本、铁盒、信封,一、二......
第三封呢!?
好像,好像刚刚放在床上,没带出来。
糟糕!
宋西川还站在卧室里,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我拔腿就跑,嘭一声推开卧室门,就见宋西川单手拿着那信封和信纸——显然已经被拆开了。
他抬眼和我对视时,那瞬间下颚的棱角好像都变得锋利,嘴角没有幅度,眉部也丝毫没皱,可那眸中装着一潭深水似的,看不懂情绪。
我盯了一瞬,就决定忽略,往他身边走去,想拿过信封,但他不给我。
“还我。”我说。
宋西川看着我,好似是真心实意在夸奖:“写得挺好。”
我有点不耐烦,伸手去夺,他却直接把信纸装进信封,折了两折,捏在手里。
“我随便写的,随便写的你也要看?你这是偷看别人隐私啊!”我愤愤道。
“随便写的?”宋西川重复我的话语。
“对啊,随便写的......”我底气不足,声音也跟着弱下去,自说自问,“难不成不是随便写的?”
他勾起嘴角:“何知,你不会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吧。”
“......”是不记得了。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宋西川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我替你收着。”
“别!别,你还给我吧还是!”我立马拉住他的衣摆,制止他往外走。
宋西川转过头,似笑非笑,但我就是觉得他笑了,因为他说“你亲我一下,我就还你。”
我愣了一愣。
“为什么现在你能眼睛都不眨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最后我当然没用一个吻交换已经被他看光了的信封。
反正看都看了,丢脸也丢过,顶多就是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他难不成还能拿这东西来嘲笑我第二次?
我不情不愿,把衣柜里藏着的宋西川用过的枕头都拿了出来,走到客厅,扔到沙发上,当着他的面一屁股坐了上去。
宋西川停下手里的活,骂我“幼稚”,催我“快点收拾”,然后继续整理他面前的置物架。
过了会儿,觉得是自讨没趣。我只好借着指挥他的理由,说几句话:“宋西川,你要把阳台的乌龟带走,还有风信子,一起好好搬走,别半路上弄死了。还有我做的那些干花成品,别搞瘪了。”
“知道,”宋西川侧目,“你收累了?那休息着吧。”
他明显是在挑衅我。
我憋着气,重新走回卧室。
“......谁说我累了!”
一天肯定搬不完,但该收的都收得差不多了,东西本来就不会很多。
宋西川叫的搬家公司的车正好到楼底下,哼哧哼哧就把我的东西一股脑拖到东庄路。
我坐宋西川的车,这是数不清的第几次。但我依然记得第一次坐时窗外的大雨,车内的静默与沉闷。
当时的宋西川犹如一尊摒弃感情的雕像,总在说些没头没尾的东西,现在一想,却觉得处处都埋着他的心思。
问我那时住在哪里,又让我该去医院看看。
还以为是在纯粹指我脑子有病呢,没想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