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烂梦(2)
第二反应才是羞愤,又有股无言的难过和委屈卷上心头——他到底要观摩多少次我这般难堪的模样才肯善罢甘休?
他从前便是这样,以前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这奇怪的激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我憋住声没有开口,没去探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他的视线所及。
印象里,他总是沉默寡言又冷酷无情。
看着我时,会带着微妙的笑容,幅度很小,不值一提。
而情动的他最为可爱,会和我一样面红耳赤,将热气喷洒在我唇边,下一秒就会吻上。
但我此刻没太注意他脸上的神情,只想直接离开。
别的话可以说,但是得以后再说,现在不行,我很明白自己现在心如擂鼓,杂乱不堪,连带着手脚发麻。
腿脚仿佛失了力气,一步一踉跄,差点跪倒在地。我扶着墙,隐约听到他在背后叫了我一声。
“何知。”
宋西川凉凉道。
“这几年,我也哭过很多次。”
莫名其妙,他是在回答什么问题吗?但当下可没人向他提问,我更是连嘴都没张。
更何况,我哭了吗?
察觉不到。我觉得我现在没哭,他凭什么认定我哭了?
我没有回头,想把他的声音连带着他的人都抛在脑后,直往前走。
两步并一步,快步走到近在咫尺的店门前,这才想起外面正在下雨,而那把坏了的伞放在朋友那边。
虽然不能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正想转身去拿伞,但背后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掌攥住了我的手腕,很紧,像被灼烧般不适。
我下意识挣扎,还没开口,一把伞便被递到面前。
“下雨了,”宋西川带着喑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这把伞你拿着。”
我没接这把伞。
只是默默盯着它,它通体深黑,没有花纹,不好看,但是耐看。
在它的衬托之下,宋西川的手显得如此白皙,像美玉,像净雪,是我曾经握过无数遍、也用指尖描摹过无数次的手。
和他的手也有六年多没见。此时被回忆猛地一勾,叫我的视线牢牢锁在对方的中指上,浮想联翩。
“......宋西川,”我很久没叫过他的名字,此时开口,竟也觉得生涩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西川只是把伞又往前递了递,头也往下低了低。
他说:“不能淋雨,你得照顾好自己。”
“我的身体很好,”我扯了扯嘴角,嘴也像长了刺般,“用不着你关心。”
宋西川依然不休不挠:“拿着,别跟我怄气。”
怄气?他说我在跟他怄气?
可笑。
明明已经六年多没见过面了,中途也没有任何联系,从最亲密的人变成了最陌生的人,是走在路上都不会打一声招呼的关系。
而他现在,居然说我在跟他怄气?
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我们早就分手了,在六年前,你还记得吗?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在和你怄气。”
听到这话后,宋西川明显地沉默了,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我看出他或许有些不舒服。
喝酒喝多了?
“你还好吗?”
“......嗯,对,是六年了,”宋西川握着伞的手往后微微一缩,“我是有点头疼,我......”
怎么不说了?
宋西川此时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灼穿,酝酿着与六年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时之间读不懂了,实际上我也经常猜不透他。
我不常和他深入交流,他的心思很多,但很少有摆在明面上和我谈的,所以当年他提出分手,我也识趣地没往下深究其中的原因。
我顺着他的话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西川看着我,又把伞往前一递,想塞进我手中,我握着拳头,没接,他坚持道,“伞给你,要是看着不顺眼,可以用完后丢掉。”
我只好说:“其实我带伞了,在我朋友的包间,虽然有些毛病,但还能用。”
“那也是坏了,”宋西川说,“外面雨大,你怎么回家?”
“怎么过来就怎么回去,我打车回去。”
宋西川又说:“雨天车不好打,你会等很久。”
“等很久也总会等到的,我去包间里拿伞。”
我满不在乎,不想再和宋西川扯东扯西,这回倒是很轻松便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朋友的包间走去。
进去时,他们还聊得很开心,啤酒也七七八八开着口放在茶几上。
他们见我进来,开玩笑似的埋怨我去个洗手间还去那么久。
我笑了笑,没解释,只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他们,说家里有事,我得走了。
他们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强留,客套几句后无果,便放我走了。
我松了口气,以为今晚的破事儿到此为止了,结果拿着坏掉的折叠伞走到酒吧门口时,发现宋西川还跟门神似的守在那儿,似乎就在等我出来。
他看到我,眼睛是亮了一亮,又叫了我的名字。
“何知。”
“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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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第一人称,不可避免会带有角色强烈的主观因素,他是对的,但不一定是完全对的。所以肯定会对主角的行为产生很多疑惑、不满或误解,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就是往下看,毕竟阅读就是一种不断探索的过程不是么,剧透就没意思了。
每个人对爱情这玩意儿的看法也不同,看不下去也别勉强自己,退出即可。
开头时间线即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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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要掉头离开
实在拗不过。
我坐上了宋西川的车,毕竟他说得没错,大雨天打车真的很难打,有便车不坐,那我才是傻逼。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知道宋西川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什么对我说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这是我第一次坐宋西川的车。
我和他在大三时就分了手,那时他只考了驾照,还没买车。
曾经是有机会坐上他开的车的,因为他在那年年初答应我,暑假时会向朋友借辆车,带我去周边自驾游。
我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但我没等到自驾游,等到的只是一句分手。
这辆车的颜色也是黑色,和他本人一样刻板无趣。
也许是性格使然,宋西川的车开得很稳,他把车载空调打开,关紧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声便被隔绝在外,车内像是形成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宋西川。
当周边安静下来,灯光不再闪烁,才开始回味起宋西川和我说的每一句话。
特别是那句——这几年,我也哭过很多次。
哦,原来他竟然也会哭啊。
他哭什么?是在祭奠死去的爱情,还是在怀念我这个人?
不管是哪种理由,都立不住脚跟。当初的分手是他提的,我没有挽留,但并不意味着他有资格后悔,他如果想用这种话来博取我的同情,当然是行不通的。
“何知,你现在住在哪里?”
思绪被打断,我嗯了声才答道:“......我住在西宛路26号。”
宋西川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应和着:“老地方啊。”
“对,我不喜欢搬家,”我顿了顿,“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很多钱。”
宋西川这次依然沉默了很久,久到眼前的红灯变成了绿灯,直到踩下油门才再开口。
“今天你倒是愿意直接和我说了。”
“今天?”
“二零一七年一月十四,今天,”宋西川重复了一遍,“其实也挺好的。”
“好什么?”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宋西川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自顾自问:“为什么不搬走,留在那里不会觉得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