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烂梦(38)
林召却有理有据:“有啊,你看他看你那眼神,你接他菜的熟练程度,这不是两口子是什么——我的天啊何知,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你看起来很开心,”林召的笑容大得让人难以忽略,我奇怪地问,“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我没说过我不喜欢他啊,我说的是你被他牵着走,你和他不合适。”
不合适。
我不知道不同的人是怎样定义“合适”这个词,桂望说我和宋西川合适,林召却说我和宋西川不合适,好像听谁的都不太对,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折中的说法呢。
随意碰见的两人,牵了缘坠入爱河,一眨眼的事情,当下哪会考虑那么多合不合适。
性格上的合适,家庭上的合适,经济上的合适,是不是全都得匹配上,才能称之为“合适”?
“我和他不熟,因为他对你这样,我才看他不顺眼,”林召看着我,缓缓说,“但是,现在的你才像是你。”
我顿了好一会儿,视线从林召的脸上移到了马路边还没亮起的路灯,“我?怎么样才是我。”
林召说:“和宋西川待在一块儿的你,很放松。以前也是这样,好像他在的话,你就显得很真实。”
“我一直都很真实啊,林召,你这话说得不对。”我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宋西川,他站在路边低头,好像掏出了香烟点燃。
我看了一会儿,说:“平时的我就是真实的,是宋西川让我变得不一样。”
第30章 你答应我了
宋西川没有重新进来的意思。
我不想让宋西川等太久,今天他也许已经等很久了。我让林召先走,我去前台结账,结果一问才发现账已经结了。
走出店门,正好撞上林召在和宋西川对话,我听到林召不怎么开心地问宋西川“你能对他好吗”,宋西川说“我能”。
我走过去,两人皆回头看我,停止了话题。
林召先走了,把二人空间留给我和宋西川。
宽敞的道路上,我和他靠得有点近,他小幅度侧眸看过来时,我心里就跳出林召那句“好像在谈恋爱哦”,让人头皮作麻。
“我们像在谈恋爱吗?”我脱口而出。
“你说算就算,”宋西川捏了捏我的手,“但我们还没复合。”
我觉得好笑,“你怎么还特意强调这个?”
宋西川回答得很迅速:“想听你亲口答应。”
“你不像是注重仪式感的人,宋西川,”我说,“这个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
宋西川在我身侧,用着他凉薄平淡的语调说:“今晚送你个礼物,你就答应,好不好。”
“不好,”我甩开他的手,“我是那么容易贿赂的人吗?”
“那再多送你几年,”宋西川从善如流,“这样行不行。”
嘴角的幅度微敛,风吹得我突然觉得身上冷,我不太想去谈论“年”这个字,关于宋西川,我已经有太多个“年”折耗在他身上。
说这是沉没资本也不为过。
我没说行不行,默默跟他又走了一段路。
我问他,我们这是去哪。
他说,去夜市。
我问,走路去吗。
他说,开车去,我的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快到了。
我说,好。
停车场离得不远,我在旁边站定,宋西川去取车。
他转身走进地下停车场,身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那瞬间,我右脚猛地向前,突然叫了一声“宋西川”。
于是宋西川后退几步,重新和我对视,缄默着似乎在等待我的开口。
“你还会走吗?”我问他。
无厘头的问话,让我和宋西川心灵间的默契再一次展露无遗。
他站了几秒,肯定的回答穿透寒风。
“不会。”他说。
*
坐上宋西川的车,他却没把我往夜市带,车停下来时,我眼前的明明是一家照相馆。
我用无声的眼神控诉宋西川,宋西川却理所当然:“你答应我了,拍合照。”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怎么都不记得?”
我反驳着宋西川,但还是跟他进了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我来过不止一次。之前自己来过一次,是拍证件照的时候,剩下则全是和宋西川来的。
照相馆的老板和我们都认识,只是过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们。但我发现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因为老板不在,是他儿子在看店。
拍照不太有意思,只是简单地和宋西川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他连我的肩膀都没搂。听到照相师的一声“茄子”,我连嘴角都提不起来。
挑选照片时,宋西川问我哪张好,我说第一张。
这几张照片在我看来都差不多,我面上都没什么表情,但第一张上的宋西川和其他几张不同,第一张的他嘴角有细微上扬的幅度,效果出奇得好。
“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各印三份。”宋西川和店家说。
我一听,翻到最后一张一看,顿时就不乐意了,“印最后一张干嘛?我都眨眼了!”
宋西川不以为然,像是怕被人听了去,又像是存心想挑逗我,凑在我耳边说:“这张的你很可爱。”
“毛病,”我骂了他一句,又问他,“同样的印那么多张做什么?浪费钱。”
“你一份,我一份,留一份备存,”宋西川说,“这样就算你丢了,我这边还有剩下的。”
其实没必要的,我不会弄丢。
我心里这样想,嘴上没反驳他。
*
我问宋西川,为什么不去完夜市再去拍照。
宋西川回答得很搞笑,他说,油烟一熏,人就不漂亮了。
我觉得还好,但一想到待会儿可以去大吃一顿,就精神抖擞。为了夜市的玩意儿,我晚饭还故意少吃了点。
到了夜市,下车后便迫不及待,我和宋西川说:“我去买羊肉串。”
“这种东西少吃点,对身体不好,”宋西川却不让我去,他一本正经说,“大局为重。”
“......”
我无语,双眼无神,“那我能吃什么?”
坐在露天的塑料小椅上,拿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蒜蓉花甲粉,嘶溜嘶溜吃了几口,抬眼才注意到对面被我忽略了的宋西川。
“你也去点一碗?”我试探着问。
宋西川摇头,“你吃就好。”
“哦。”
我接着埋头苦干,但余光总能瞟见宋西川盯着我的眼神,这让我想起六年别后重逢,在那家小炒店,宋西川比我先吃完饭,也是这样坐在对面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我身上。别扭得很。
我咳了一声,试图打破尴尬,“你要来一口吗?味道很好。”
“好,”宋西川挑眉,“你喂我。”
“......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小了,不要脸。”我瞪了宋西川一眼,把碗移到他面前,当真喂了他一口。
花甲粉热乎得很,宋西川含着我的筷子吞进那口,水渍便在他唇上晕染开来,他的眉眼透过薄气,在那瞬间变得清明而深刻,嘴唇红透了,像樱桃也像玫瑰。
我逼迫自己收回眼,随口问他一句“好吃吗”,他说“嗯”,我就低头接着吃。
宋西川依旧盯着我,那目光看上去柔和,却带着一丝隐秘的侵略性。难以察觉,但我对他太熟悉了。
等我慢悠悠吃完,擦干抹净嘴了,正想抬头问他接下来去哪,却见他身体投下的阴影在我眼前放大,很快便俯下身,飞快吻住我的唇。
我的鼻尖还是花甲粉的香味,现在又混上了一点宋西川的味道,发麻,烧脸,我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他在吮吸、轻咬。
这不能称之为吻的吻,持续不到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