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46)
有时候余昧有所察觉,会故意毫无征兆地睁开眼,撞破青年理不直气不壮的窥视。
余煦会猛地僵住,视线转开又转回来,最后抿着嘴唇,佯装镇定地继续帮他卸妆。
余昧把这些可爱反应当成巡演期的消遣——年轻人害羞躲闪的目光、薄薄的很容易红透的耳朵、局促到没办法了小声叫他哥,还有对视时眼里晃动的痴缠深情,都很有意思。
他可能是太累了,像被扔进一台嘎吱乱叫的旧洗衣机里,和那些亮片、灯光和舞台道具一起滚个三天三夜,脱水甩干,捞出时只剩下一具身心俱疲的空壳——以至于理智和行为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割裂,开始做一些平时不会去做的事。
但余煦不问,他也懒得解释,第二天往往还有演出,卸完妆各自洗澡睡觉,也没有更多“异地奔现”该有的情节了。
倒是每次演出结束,关阳安排的狗仔拍到他们牵手进酒店,攒了四五场的偷拍一波放出来,还是上了热搜。
各大营销号的配文挺有意思,什么“小男友全程探班一场不落”,什么“相识十几年婚后依然如胶似漆”,到最后连什么“论爱情保鲜的终极技巧”都出来了。
但凡余煦是个圈内人,他们这时候都该被捧成国民CP了。
一开始看到这些,余煦其实还有点儿尴尬,像高中班里被传谁和谁是一对,当事人八字还没一撇,起哄声倒是满天飞了,就挺尴尬的。
后来发现余昧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他的态度也没有改变,还是淡淡的,偶尔拿他当信息素安抚剂用,也就不太纠结了。
保持现状,偶尔越线,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唯一称得上暧昧的一次,是到了十一月底,大概是因为临近发情期,余昧罕见地睡过了闹钟。
人对不喜欢的事物多少有抵触情绪,清醒的时候他能克制住,刻意忽略本能里对舞台灯和他人目光的抗拒,无波无澜地当个光鲜社畜。
睡着了却没那么理智,被人哄着叫醒时他想起上午要排练,在潜意识里过了一遍日程,就有些烦躁起来,本能地不想睁眼。
大明星闹起床气的方法也很与众不同,肯坐起来,给他穿衣服会配合地抬手,就是不肯睁眼,也不好好答话,只从喉咙里蹭出一点儿猫呼噜似的声响,像在撒娇。
他皮肤薄,被温吞的暖气烘了一夜,眼皮和耳廓都泛着一点淡淡的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闭着眼,一松手就往人怀里靠,实在很让人心软。
信息素也无意识地散出来,浓郁的玫瑰味道,甜得蛊人。
余煦不是没叫过他起床,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几分钟下来心都快化了,甚至认真权衡了一下让他继续睡得可行性。
还没等权衡出个结果,第二个闹钟响了。
余昧皱着眉哼了一声,终于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挣脱出来——睁开眼的那一秒他就已经清醒了,看着自己身上被人穿好的衬衫无言片刻,叹了口气。
“抱歉,”他轻声道,“可能快到发情期了。”
言下之意是刚才有点儿失态,又麻烦你了。
余煦没觉得麻烦,垂着眼帮他整理好衣领,又把剩下要穿的衣服放到床头,才道:“妹妹,抑制针和临时标记,你想用哪个?”
他是认真发问——演唱会期间不比平时,突发状况很多,尽管有些无奈,但最不伤身体的方式可能并不是最优解。
余昧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撩开颈后的头发,露出腺体的位置:“不打针了。”
余煦松了口气,先起身去开了灯,回来认真观察片刻他的后颈,才谨慎地下口,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
动作干净又恰到好处,和第一次小动物啃咬似的行为截然不同,不疼,也不带丝毫情色意味,以至于余昧都怀疑他是私下研究过,学了什么医用的标记流程。
可惜标记完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余昧看着他姿势僵硬地往卫生间跑,还是被年轻人局促的反应逗笑,那点儿反常的起床气也消散殆尽了。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两章之内结束异地
第44章 釉
最后一场巡演在周末,不偏不倚十二月半,余煦下飞机时天上还飘了几颗雪。
他买票时考虑了飞机延误的可能性,结果一切顺利,落地的时候才上午十点,离演唱会开场还早,就先去了酒店,到餐区陪余昧吃午饭。
巡演临近结束,最后几场都加了时长,昨晚结束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余昧没休息好,也没什么胃口,看到他来反而松了口气,把那碗只动了一口的汤面推给他。
“吃不下,”他看了一眼向蝶的方向,轻声道,“帮我吃了吧。”
可惜余煦也是个生怕他饿着的操心命,满脸写着不能苟同,却又本能地听他话,抿着嘴看看面又看看他,很为难。
最后各退半步,余昧还是答应他吃一点儿,免得像上次一样,下台又沦落到打葡萄糖。
于是余煦去自助区给他盛了碗粥,又凭着记忆选了几样他在家会吃的小菜,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只空盘里。
有点儿像喂猫时算着量往猫碗里放猫粮、肉和冻干。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也渐渐摸清了余昧的脾气——余昧这个人,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很少主动开口要求什么,但如果你用心为他做点什么,让他看到花了多少心思,再放到他面前,他即使不喜欢,也还是会给面子接受的。
就像现在饭放到他面前了,尽管没什么胃口,他也还是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吃了。
“今晚就是最后一场了吧,”还在巡演期,余煦没立场置喙他的工作,看着他又清瘦不少,只能暗自心疼,“等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我学了很多新菜。”
余昧垂着眼,和一条空心菜作斗争,估算要分三口还是四口吃完,闻言弯了弯嘴角:“好啊,我大概周三能回去。”
这家酒店都被Echo包了,现在工作人员都在准备舞台,餐区还没什么人。
余煦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在看,就伸出手,在餐桌底下摸索着牵了牵他的手指。
“别太累,开完演唱会就好了嘛,之后那些庆功宴什么的,能不去就别去了,也少喝酒,”他叹了口气,嘟嘟囔囔地说,“我心疼死了……”
他的手比余昧热很多,卫衣的袖口宽松,晃晃荡荡地垂下来,盖住两个人的手背,像什么温暖的陷阱。
余昧笑了笑,反过手逗小动物似的挠他手心:“哪是我想不去就能不去的……但好歹是最后一场了。”
话里带着淡淡的解脱意味,弄得余煦心口一紧,又泛出点儿疼来。
但他只是个粉丝,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把余昧的手指又握紧一点,试图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
吃完午饭,余昧也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还要赶去场馆排练。
最后一站的最后一场,算是重中之重,票价都比其他场次贵些。
为了让观众觉得物有所值,他们包了一个今年才投入使用的新场馆,三百六十度环绕投屏,走场方式和舞美道具都有所变化,他还要提前过去适应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过去。”来都来了,余煦巴不得一直黏着他,自然不想在酒店等,看他起身就跟着站起来。
余昧想了想,道:“也可以,但现在观众席还不能进人,他们怕演出内容泄露,也不会放你进去添乱,你可能得在后台待着了。”
所幸他来探了这么多次班,和Echo的那帮工作人员都混熟了,待在后台也并没有那么尴尬,就混在几个摄影师中间,听他们聊暗光环境下怎么拍台上才能拍得好看。
甚至有一次,场馆那边的人看他没有工作证,过来问他的身份,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那位大哥就替他答了。
“这位可不是工作人员,”大哥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是我们余老师家那位,长得帅吧——别说出去啊,余老师让保密的,哪天说漏嘴了就等着被向蝶姐‘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