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73)
岫昭在一边儿自我安慰,面上的表情越发变得有些色迷迷。阗悯被他瞧得尴尬,咳嗽一声微怒道:“又想什么事?”
岫昭转瞬收了自己心思,端正起脸色道:“方才跟丫头说了,让她去准备。你想早些离开,我打算后日便启程南下。”
阗悯没想他这么快,欣然道:“真的?”
“只是这一路我不放心,到云滇之前,都得让人跟着,你也别嫌人多麻烦。”
“好。”阗悯也知他是顾虑自己的安全,哪里再忍心说不。他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握着岫昭的手便多了几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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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桐跟着龚昶出来,也不离开,尾随她走了一路。龚昶忍无可忍,转身认真道:“跟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教我功夫?”
龚昶原本明亮的眉间多了一分恼:“我忙着呢。”
“我能帮上忙么?”舒桐想着多少能帮帮忙搭个手。
“不能不能,哎,你去歇着吧。”龚昶甩了甩手,把舒桐往回赶,见他不走,又伸手推了推他肩,“要真想,也不是不能做,不过不能跟人嚼舌根,说是我让做的。”
舒桐笑着作了个揖:“遵命。”
龚昶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嘴角:“都是些杂事。王爷说后日要南下,里里外外的事都得安排。林掌柜现在又受了伤,只我一人方便了。”
“这本是我兄弟的事,我听你使唤,要做什么尽管说。”舒桐哪里忍心她一人忙活,当即拍胸脯表态。
龚昶道:“王爷说只叶大哥跟随还不行,让我再去请一位掌柜。”
“不是已经有二十数人……再多恐怕……”舒桐虽不知叶凌在江湖的名气,却也知道叶凌是个用刀的高手。他一并带来的还有王府的精锐,不说能以一敌百,打寻常十数人也应当没有问题。岫昭若是再把南下的队伍壮大,那此行就变得十分招摇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龚昶示意舒桐边走边说,“之前我们轻车简行,兵分两路,却还是被对方盯上。王爷虽作了饵,可最后还是伤了小王爷。”说到此节龚昶脸上尽是懊恼,“还好他没事,你们要听我的也还罢了。”
“要是听你的,伤的岂不是王爷。”舒桐有心安慰她,又道:“这事怪不得你,可也不能怪阗悯啊。”
“嗯。”龚昶短而低地应了一声,“都是我害了他。”
“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舒桐道:“许多时候,我们都得靠别人。”
龚昶原不想听他人置喙,不过阗悯救了岫昭,也算是她的恩人,舒桐这一婆妈也耐着性子听了,只道:“我去联络分部请人,那些打理的杂事就靠你了。”
舒桐指了指自己,龚昶不同他一道?
“不是你说随意差遣要帮忙的吗?”龚昶道:“你又不认得人,想去调人也没办法。”
舒桐这回是吃了一回瘪,不能陪在佳人身边,只得丧气着应了。
龚昶瞧着好笑,把需要他做的一一交代,巨细无遗。这一日下来,舒桐忙里忙外,做了个贤能内助,深恨自己多嘴,做不来的事也往身上揽。
原本岫昭是打算阗悯病情稳定再起行,架不住阗悯说一句,计划着要带穆言一起走。这事儿传到穆言耳里,不得不又把阗悯按回了床上。穆言的额上几丝银发微乱,显然是才赶路过来。作为医者,自然不喜病人作践自己,养了一半的伤又恶化,自己的努力也付诸东流。岫昭既已让他出手,他自然就要尽心竭力,不让阗悯有任何差池。
穆言近些年已很少生气,养得一身的清淡恬静。此时不悦着沉下脸:“王爷要走,为什么不先问一问我。”
“我也想过,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就万无一失了。”岫昭看着穆言又给阗悯把了次脉,不知在担心什么。
“王爷以前就答应过我,让我留在这儿,因何又要失信于我?”
岫昭自是说不出纵容阗悯讨他喜欢的话来,只言道:“我只是担心他,想着早一日寻到法子,能早一些康复。”
穆言忽然淡淡地“呵”了一声,“恐是没那么容易,小王爷也应当对自己的病情有所了解。”
“穆掌柜。”阗悯忽然开了口:“我不怕死,是我想走的。”
穆言道:“即便日后治好不能练武,落下病根?”
阗悯听得愣住了。在他看来,不能练武与残废又有什么区别?他一时不能反驳,难得沉默了下来。
“你别吓他了。”岫昭心疼着去揽阗悯的肩,想让少年靠着他。他拉了拉阗悯并没拉动,偏头看阗悯的神色。
阗悯盯着床尾的帷帐道:“那穆掌柜说什么时候离开合适?总不是要在这儿养个一年半载?”
第86章
穆言道:“那倒不用,这两日要是静养休息好,要走也不是不能。只是行程不宜劳累,一日要走慢些。”
阗悯眼里又有了光,“好,都听掌柜的。”
岫昭盘算着让龚昶去找人果然没错,要按穆言这个方案,还不知路上会遇着什么情况。
晚些时候龚昶回了,一并回来的还有一人。龚昶与此人颇为熟稔,回的时候手还拉在一起。舒桐看着心里直嘀咕: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姑娘?
这粉衣“小姑娘”看上去二十二三,弯月眉,左右梳着两条细辫,绕成一个圈盘在左右耳旁,用两条粉色丝带系着。她这年纪做这个打扮原本嫩了些,可因为脸生得小,长得也俊,反倒是不突兀。舒桐看她身形,比龚昶高不了一点儿,同属于玲珑小巧的形貌。
难怪看上去是两个小丫头……纵是这般舒桐亦不敢轻视,朝两人抱拳一礼。
龚昶笑而替两人引见:“这是舒桐将军,曾在阗风将军座下效力。”说完又指粉衣少女:“她是陇西奉天的二掌柜,岳冰。”
“什么二掌柜,我不过就是个打手。”岳冰忍不住扑哧一笑,捏了龚昶手掌一下。“将军好。”
舒桐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这一看又看出些东西:岳冰腰上挂着一只短笛,短笛末尾挂着一粒拇指大小的铃铛。他忽然就想起不久前见到的驭鹰少女,好像也用的是这么一支笛子。或许是心中的顾虑大于好奇,舒桐对这粉衣少女反而不愿接近。
龚昶对岳冰道:“王爷这次急着走,要不是我找不到人,才不会去找你。”
岳冰一听急了:“看我你让我见见他,我好久没见他了。”
“人没在这儿,你去问问言哥哥,把人安置去哪儿了。”龚昶忍不住逗她:“瞧你这样,被人知道了,不笑你恨嫁呢。”
舒桐道:“这是要去见谁?”
岳冰突然老实了,支吾道:“没有谁!”
舒桐心中打了个突,心道不会又是岫昭的桃花?略略替兄弟担心起来:“我去看看阗悯。”他去得快,不等龚昶在后面喊,转眼便遛得没了影。
打从穆言看过阗悯就说要休息,连带岫昭一并遣走了。这会儿他人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手腕上的木珠子。舒桐敲了敲门没听见人应,自顾自地推了门进。
“我说……你怎么躺得住了?”
阗悯懒得翻身,只答:“这几日病情好转,穆掌柜才让我走。刚曦琰让他一同南下,他不愿离开。”
“睡就能睡好了?我看你得少想着事。”舒桐坐到床边上,见阗悯眼里只有那串珠子,开口劝:“你还记得怎么救的王爷?”
阗悯的眼动了动,“怎么救的?”
舒桐叹了口气,心道他果真忘干净了。“你拉开了煜琉,就是从前将军府那把,现在在我房里呢。”
阗悯忽然笑了起来,想起岫昭说的那句“把他当做重要的人,才舍命救他”。那把弓原本前一年他还不能拉,今年竟然可以了。他一时心情起伏,翻身向着舒桐道:“我当时怎么救人的?同我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