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22)
岫昭张开眼,总算接受了这个满身压迫感的男人:他就是他想了许多年的小悯儿。阗悯的五官依稀还有着年少的模样,岫昭细细看过去,发现他竟似长得比自己还好了。他一旦肯正视阗悯,就觉着越看越喜欢,不自觉地揽上阗悯后颈,沉醉着与人亲了又亲。
阗悯呼吸越发急促,脸退开了一些,额头依旧与岫昭靠着。四目脉脉相对,俱都看得心痒难耐。阗悯被那对化成水的眼眸蛊惑,伸手贴上岫昭胸口,挑开他前襟探了进去。
岫昭轻轻笑了起来:“做什么?”这个时候,阗悯想的大约和他一样,不问他也清楚。两人四年前就险些忍不住,到现在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阗悯低头碰着岫昭的唇,与他黏在一起。岫昭胸口被他摸来摸去,奇怪着道:“你…………?”
阗悯找着了想找的东西,把岫昭贴身的小荷包扯了出来。这只暗黄的小荷包他清楚记得,正是当年岫昭用来装他的头发的。
“王爷大婚,想必是用不着这个了。”阗悯捏了捏荷包,如愿在里头摸着了拴成一股的头发。
“…………”岫昭的醉意一下醒了。
阗悯把荷包揣进怀中,依旧还抱着他:“王爷要是想了,我随时可以奉陪。”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阗悯弯起嘴唇,偏偏那张脸好看得要命。“从前我说过什么,自然是作数的。只是……曦琰与我只有欲念,没有心。”
岫昭听着凉了一腔热血。阗悯是来这儿收回他的头发?“什么叫无心?你凡事不问清楚,擅自决定,我就活该听你这混账话?”
“是谁混账?你不守诺,还想着左拥右抱么。”
岫昭抿着唇,被他气得气血翻涌,一把推了人出门:“走吧。你既不爱了,当我还稀罕?”
阗悯见着那扇门重新合上,沉默一阵转身离开。岫昭并未与他解释,他来这里不过想听一听他解释,可他为什么连这个也不愿?
岫昭在地上坐了会儿,忽觉着身上时冷时热,难受得紧。这些年来他体内的毒拔不干净,倒也不常发作。只是这不适总耗着他的精气神,连跟正泫对抗的意志也消磨了不少。不过这些显然比不得阗悯说的话,他一开口,竟能气得他毒气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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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龚昶不放心寻来,发现倒在地上的岫昭满身酒味,怎么喊也没有声息。她想起舒桐给的药,毫不迟疑地给岫昭灌了下去。这一等等到了天边露白,岫昭才缓缓睁了眼。
“昨晚小王爷说了什么?”
龚昶暗暗心惊,岫昭一醒就伸手抓着她的手,什么话都不说。这情况在九年前出现过,那时候岫昭十七岁,遭遇了影响他一辈子的事。阗悯才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岫昭呆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改口,他不是什么小王爷,本王不认他了。”
龚昶艰难道:“他是太后亲自认的,怎能说不要就不要?王爷不是一直想他回来?”
“嗯,想是想。”岫昭浑身发软,懒懒靠在床头:“你问安心宜拿药了?”
“不是安心宜那儿的药,是舒桐带回来的。”
岫昭听得皱眉:“送回去。”
“休想。”龚昶双手握住岫昭的手:“您说别的我都听,这个不行。”
“你与舒桐好上了?”岫昭闭上眼,话里并没怪罪的意思,说得龚昶小脸一红。
“没有,您想哪儿去了。”
岫昭回握了她手一下:“感情这事,该坦诚的时候要坦诚,别像我一样,最后什么都没有。”
龚昶听他说话心里憋得慌,急道:“阗悯到底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当我没去过云滇,这些年与他写的都是胡言乱语吧。”岫昭缓缓说完,又想着一事,吩咐道:“你既说别的事听我的,现在就去他住处,找一找有没有我写的信。如果有,就偷偷拿回来吧。”
“…………”龚昶实在觉着他不对,又不知怎的安慰好。
“拿回来了也不用给我,去后院烧干净。以你的身手,自然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岫昭说完想睡,放开龚昶侧身向里躺了。
“王爷……”龚昶抓着他的被子,想着让他改主意怕是比登天难,一下也犯起了愁。
“快去,别让我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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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龚昶没想着与舒桐才分开一天又得见面,很是为难。阗悯应当会回将军府,可将军府那么大,他会把东西放在哪儿,她全不知晓,只能去问舒桐。
这件事若是办不成,她会觉着对不起岫昭。岫昭自是有他的颜面,说不出那些裹挟阗悯的话来,可舒桐呢,舒桐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为什么能让阗悯这么伤害岫昭?这两人的事她既懂又不懂,觉着比落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龚昶备好马,一路向将军府而去,却始终想不出两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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阗悯自打王府回,脸色臭得像是人欠了他三五千两黄金。舒桐比他回得早,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安排了,让将军府重新有了人的生气。除了以前送弓给阗悯的老管家田老任原职,府里还多了四年前偶遇的军户少年许达。许达当年从军的愿望没有达成,如今已长大成人,听说将军府有了动静,主动寻来。舒桐也不好再拒绝他,答应让他跟着打点一下阗悯的起居。
第二日白天,许达见着阗悯的时候便把他当作了心目中的神,觉着阗悯比四年前更像一位将军了。不止是他的相貌和形体,还有他的家世出身,他的过往。他在这几年里尽他所能地查阅了阗悯参与的大小战事,发现阗悯远比想象的更厉害。
阗悯被这个狂热的年轻人弄得浑身不自在,并不打算过多理会。他先到花圃里寻了一把花锄,苦想了一阵,寻着府里的老槐树就开挖。这般行为在许达眼中简直就是另类:阗悯这个身份怎么能亲自去锄地?
“将军这是在做什么?”许达敬仰的人就在跟前, 恨不得替他做这些粗活儿。
“没什么,挖点东西。”阗悯挖下一个脸盆大小的坑,直挖了半尺深,没见着要找的东西,又换了一棵树。
“将军要挖什么?让我来吧。”许达看不过,伸手抢了阗悯手中的锄头,自顾自地挖起地。
阗悯也不抢了,在一旁道:“我五岁随父亲去北地,在走之前将一盒宝贝埋在了树下。不过年生太久,不记得是哪棵树了,只记得是一颗粗槐树。”
许达咽了咽口里的唾沫。将军府里绿树成荫,有不少已达上百年树龄,要全挖完着实太难。可这活儿是他自己揽来的,阗悯又在跟前等着,他怎么也不能露怯不干了。
“将军放心,这事儿交给我。”许达捋起袖,当下毫不犹豫干了起来。他听得是阗悯少时埋下的,好奇之余又觉着一定是什么重要物事,能让十余年后的阗悯记得。自己能参与其中替他找着多年前的回忆,那也是极有意义的事了。
阗悯不知这年轻人想什么,鉴于对方热情帮忙,多了一二分好感,没先前那般排斥了。两人一人挖一人看,一个时辰里也挖了十几棵树。许达热得满身的汗,见阗悯不发话,也不好意思叫休息。这奇怪行为被其他下人看到,还道是新来的做错事,主子守着他罚。
阗悯在一旁站着琢磨,他小时候哭闹过后,确实不知道把盒子埋在哪儿。只记得当时半夜黑漆漆的,他从阗风房里跑出来,生怕去了北地自己的宝贝被偷,不得已才埋在了树底下。那里头应该有对他挺重要的东西,不知还能不能找着。
——岫昭说过,以前送过他东西。唯一保存下来的机会,就是被他装进盒子埋了。
即便岫昭现在生他的气,不想见他,他也想看看从前他送了什么。
两人挖遍了主宅附近的槐树,一无所获。阗悯眉头越锁越紧,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事实。许达见他苦想,叹着气道:“将军是不是记错了,或许不在槐树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