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56)
辞了苏敛严,大军一路向东,借水路出川,再改道向北,比来时快了不少。阗悯归心似箭,等不及和林宣这么慢悠悠地走,交待了舒桐把人照顾好便想先回去。
舒桐听着他要先回不是没顾虑,林宣的身份其他人都不知晓,他别的人都好应付,唯独不好应付王宇。王宇是正泫新近提拔的将军,要是认出了林宣是岫昭的人,就不好办了。鉴于这个麻烦,舒桐破天荒地建议阗悯带着王宇一起赶路。
阗悯对他这建议反对了又反对,可又找不着第二种可行的方法。舒桐不愿让步,硬是要他带走这个麻烦才愿意帮他带兵回去。两人为此争了一个时辰,吵得林宣脑子都晕了,也劝了一句:“小王爷就带着他先走。”
阗悯见他二人都与自己意见相左,一时找不到说辞去说林宣,只得把火气窝在肚里。舒桐皱着眉,话中带着火药味:“你要想轻松一个人回,好歹也替人想想,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你这主帅也脱不了干系。”
“小王爷带人先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为何你们这事也能吵?”林宣是最不明白他二人争论的缘由,压根没往歪处想。
阗悯不悦道:“我吃睡都带着他,行了吧。”
“快走快走,快回去吧。”舒桐催了人走,又叮嘱他:“别把雪枂累死了,你悠着点儿。”
阗悯抿着嘴从车上跳下,打了马去找王宇,果真带着人一起先走。王宇对他这番“示好”欣喜得很,就想当众挽他手。两人座下都是千里马,不消片刻就把大军甩在身后,渐渐地看不见了。王宇目睹四下无人,趁着马儿休息慢步的时候一把握了阗悯的手:“跑这么快,是要去追前头送军报的人?”
“不是。”阗悯目光落在手上,见着王宇也没放开的意思,忽然问道:“你说喜欢我是真?”
“当真。”王宇听他问起,当即敛了不正经的神色,认真道:“实在很喜欢。”
“喜欢又怎会总想着别人?”
“是阗兄不让碰,不然我怎会去想别人?”王宇一副“你的错还怨我”的神情,仿佛他花心都是有道理的。
“我喜欢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准碰。”阗悯抽回手,拍拍雪枂颈项,又走在了前头。
“那怎么行?难不成舒将军能一直在你身边,你俩分开就忍着?”
阗悯道:“这不叫忍,是眼里有了他就容不下别人。”
“我就不会让阗兄忍,不过也不会天天缠着你,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对?”
阗悯面对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
“你那未婚妻不要你,真是好事。”
“你又戳我痛处,过去的事我早忘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宇对他这番说辞也不生气,一夹马腹跟了上去。“现在看来,阗兄比她有意思多了。”
“不跟你胡闹,再不收敛,看谁要你?”阗悯顾着赶路,也没空跟他闲聊。本想着甩掉王宇正好,却没料着人能紧跟他一路不掉队,很是顽强。
阗悯赶了一天的路,太阳落山找了一处市镇喂马,备好第二日的干粮,便空闲了下来。王宇琢磨着能跟人套套近乎,晚间找店家要了两盘小卤端去阗悯房里。找了半圈却发现阗悯人没在,一问小二说大约去了离这儿不远的河里。
王宇心喜,暗道还能捉住美人出浴,问了方向就去寻他,果真在离店二里处找着条小河。他左右看了地势,沿着河的方向向下又走几十米,总算见着阗悯。阗悯此时泡在水里一动不动,不像洗澡倒像是打坐。要不是那一头青丝放下垂在背上,王宇真要以为他是来练功的。
“阗兄。”
阗悯正想着回朝如何交待安凉的事,冷不丁地被王宇这一声唤回神来。
“你也不嫌水冷,泡多久了?”
阗悯道:“还好。你要不也下来?”他行军路上并没有多的时间去收拾自己,是以知道这处有水就过来洗一洗。王宇瞧着他腰背,目光移到他岸上的衣物上,笑道:“既有水,那正好了。”
阗悯背上有一处陈年老伤,是幼年时候不小心撞到兵器架划伤的。当时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将差些一命呜呼,被舒桐笑话“打仗受的伤没这么重过”。
在王宇眼里看来,主将身上的伤都是战功,无疑让人更有味道。他亦听说阗悯几年前回朝时受过重伤,边除衣服边道:“阗兄几年前受的伤在哪里?不像是这处?”
阗悯见他赤条条地跳进水里,眼眯了眯避开水花:“在膝上。”
王宇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阗悯心里排斥,膝盖的伤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当年要不是他轻敌冒进,根本就不会中计,也不会有后来的各种事了,甚至连住王府的机会都不会有。这伤口当年岫昭要看,他也排斥的很。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道疤。”
王宇道:“你不给看,那我自己下去看。”他说着果真潜下水去,阗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水下有东西在扒他的腿。王宇的手在他膝上按了两下,又过一会儿脑袋才冒出水来。
“…………”阗悯看着他脸,显然是不怎么高兴了。
“阗兄身材是真好。”王宇在水下虽看不真切,不过除了伤也看到了水上看不到的东西。
“少拍马屁,自己洗去。”
“我帮你搓背,你也帮帮我行不?”王宇不介意他拒人千里,心道好东西自然要多费些力气。
军营里并没有那么多讲究,阗悯和舒桐从前也不知道在河里搓了多少回背。这原本也是个极平常的事,可放到这儿,阗悯就觉得王宇有别的心思。
“不用了。”阗悯心道麻烦,转身欲走,小臂被王宇抓个正着。
“阗兄躲我做什么。你不要,那就帮帮我。”王宇动机不纯,脸上倒是表现得无辜又纯洁。
阗悯另一手忽捏住王宇脸颊:“没完了?别怪我收拾你啊。”
王宇笑道:“我倒想你收拾。”
“去那边石上趴好,脸朝下不准偷看。”阗悯话刚说完,王宇便笑着配合,果真趴去了石上。“怎么阗兄还害羞啊?”他心中只道阗悯要替他搓背,也有些别的期待,却半天没等到阗悯。“阗兄?……”
阗悯此时在岸上穿好衣扣上腰带,才对王宇发话:“洗完了早点回,明日早起赶路。”
王宇此时方知阗悯戏弄他,半恼道:“这么坑我,还念不念半点同僚之情了。”
阗悯道:“你再说一句,我把你衣服都拿走,让你光着回去?”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阗兄,叫你阗爷爷行不?”
“行了。”阗悯放下他的衣,正准备走,王宇从石上下来,不洗了也要他等他片刻。“我备了吃的,你别想一人回去独吞。”
阗悯忽而一笑,倒真的留下等他了。“回去和我说说,这几年你打了哪几场仗?”
王宇边穿边道:“你听了也别笑,多指点指点。”
阗悯“嗯”地应了,觉得他这才有了将军的模样。
晚点会再更一章。最近更新日期不稳,但保证周万+
第180章
两人轻装简行,长途跋涉,纵不能一日千里,跑五百里也是绰绰有余。阗悯日行五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留下来让雪枂休息,更是好吃好睡地把马伺候着。
幸而战马神骏,驮着他二人速度飞快,十日出头便由川渝到了京城郊外。阗悯离家越近越是心不在焉,
整日在马上不知想什么。王宇与他形影不离十日,也与他混得熟了,出口便开他玩笑:“是不是饿了,我这儿有吃的。”
阗悯伸出手去,当真要了王宇的吃食,只咬了一口,便塞进雪枂嘴里。
“我说你……你不吃就算了,浪费给马做什么。”
阗悯淡定看他一眼:“给它怎么叫浪费?这一路都是它辛苦过来的。”他说完附身,抓着马鬃亲了雪枂脑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