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37)

　　阗悯眼泪又砸下来，落进那壶中，口里却吐了些水，没有东西。
　　吐干净了？岫昭一愣，随即有些狂喜，干净了就好睡了。
　　阗悯侧头看了看他，似乎怕他又要说他，也不敢动，就那么跪在床边上，撑着身子的手臂弯了弯，抱了肚子缩成一团。
　　岫昭抱起阗悯，挪到床里面，“困了就睡吧。”
　　眼见着岫昭就那么倒了下去，阗悯抹了抹眼，缩了光溜溜的身子，钻进被子里，攥紧了岫昭。
　　夜里岫昭似乎又听得有些动静，手底一摸阗悯，睡得正香，不觉把他圈到怀里，头挨着他额头又睡了。
　　第二日醒转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岫昭吃了一惊，忙坐了起来，想起今儿的小寿星还在床上，扑上床去掀被子。
　　阗悯睡得正甜，忽然身上一空，光着的身子露了出来，睁眼迷糊着看了看岫昭。岫昭见他又要想睡，忙把人一抱离了床，抓了他衣服就往身上套，“别睡了，回去找你爹娘了。”
　　“唔。”阗悯眯着眼任岫昭给他穿了整齐，头一歪就靠在他肩上，脑袋越来越沉。
　　“小祖宗，起床了。”岫昭被迫带了一天阗悯，已经明白小孩压根不听他的话，凶还凶不得。只得稍作整理，抱了他去结账。
　　才出客栈大门，便被一队军士堵了，为首的一人反复看了他俩，喜道，“小公子找到了！”
　　岫昭怎么听着自己仿佛成了人贩，阗悯在他怀里嘟了嘟嘴，睁了眼看了看，又眯了眼，“……”这阵仗依旧睡得这么香，岫昭无奈，被那队军士围了半圈儿，当即有人回去报信。
　　“嗳……？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领头的军士道，“殿下有所不知，昨儿您二位没回将军府，急坏了将军，差点把城里翻了个底朝天，这事儿宫里都知道了。”
　　“恩……什么？”岫昭心中一惊，难道传到父皇那儿了？“都怎么说的？”
　　那军士和旁边的人互看了看，犹豫道，“二殿下和小公子失踪……阗将军已经请旨关了城门，严加盘查，嫌疑人等一概扣留。”
　　岫昭心想着完蛋，面上依旧。昨儿深夜原来不是他听错，城里的客栈应该都有人守着了。他心里想着林宣还在不在将军府，怎的也不拦着阗风。
　　“殿下请回吧。小公子……”那军士对岫昭一礼，“交由属下来抱就可以了。”
　　“恩。”岫昭正要把阗悯递出去，阗悯突然醒了，抱紧了岫昭脖子死活不肯让别人碰，弄得岫昭哭笑不得，只得认了，“还是由我抱着吧。”他突然想起什么地道，“我去方便一下。”又抱着阗悯回了客栈。
　　一众人有些奇怪，却也不敢说什么，……方便也要带着小公子一起的么？
　　岫昭找了个角落放下阗悯，蹲下身小声道，“回去了不要说昨儿吃多吐了，就说我们玩迷路了，要不你阿爹又会生气了，知道吗？”
　　阗悯似懂非懂地看着岫昭，“为什么呀？”
　　“……因为你阿爹不准我们玩，你昨天跑出来，他就很生气。”岫昭好脾气地解释道，看着阗悯一脸天真，忍不住揉了揉他小脸。
　　“那我不要回去，我们偷偷走。”阗悯说着便去拉岫昭的手，要想出门。
　　“今日/你爹娘要给你做生日，不能不回去。”岫昭把人捞了回来，这大门能走出去吗，况且话还没说完。“你若是答应不跟爹娘说昨日吐了，哥哥就把另外一支小箭也送给你。”
　　“我要！”阗悯听着便笑开了，又往岫昭身上蹭，顺便抱住了他前臂。
　　“你这是答应了？嗯？”岫昭虽觉着对一个小孩利诱不怎么好，不过能免于一顿训斥也是值的。
　　“嗯！”阗悯点点头，模样认真极了。
　　岫昭摸出怀里的另外一枚银箭，心里有点儿不舍，看了两眼便给阗悯系在脖子上，红绳银箭衬着阗悯的小脸，意外的精致可爱。
　　“好了，要乖乖的哦。”
　　岫昭站起身，也拿不准小孩的保证靠谱不靠谱，见着阗悯一伸双手，跟着走了两步，“抱！”
　　“……”倒真成了他爹妈了，他思忖着还要向阗风讨教，这会儿带带他儿子又有什么，顿时想通了，一把把阗悯抱了起来，顺带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小阗悯这会儿高兴得任他蹂躏，抓着脖子上那个小箭不松手。
　　岫昭还没出去，就见着先前那个军士找了进来，大概觉着他们入厕的时间太长，他见着岫昭低头一礼，虽未说什么，岫昭也能明白他想的，大抵是奇怪这方便的人为什么蹲在客栈角落里？阗悯冲那军士招招手，笑了一笑，那军士便傻傻地回了一笑，岫昭心道还真是个会逗人的娃娃。
　　一行人匆匆折返，期间岫昭嫌抱着阗悯太累，要了一辆马车。半刻过后车便停在将军府，先前那军士在车外请示。岫昭从车上跳下，正弯腰去抱跟出来的阗悯，听背后一个声音怒道，“曦琰，你怎么把阗将军的儿子拐跑了？”
　　岫昭一怂，手僵着没动，心里惴惴，父皇怎么出宫了，还在门口堵他……他最怕的便是父亲，软硬不吃，撒娇都没用。
　　阗悯见他不动，扑到他身上挂着道，“抱我下去！”
　　“……”岫昭眼里看着他，还没合计好怎么面对身后发怒的父亲，根本就不敢动。阗悯弯着腿蹬了他两下，这才皱起了眉，双手抱了他转过身。
　　岫昭抿着唇低头，这一低便成了脑袋埋在阗悯肩上的画面。皇帝见阗悯抱住岫昭脑袋摸，忽然觉着气顺了些，没当场发作。
　　“跟朕进去！”皇帝一拂袖，先一步进了宅子。岫昭不敢磨蹭，抱住阗悯紧跟了进去。大厅里一位美妇人迎了出来，见了阗悯唤了一声，又匆匆地跪下行礼。


第43章
　　阗悯叫一声娘亲，就挣扎着要从岫昭身上下去，岫昭刚放他下地，阗悯就扑进她怀里，掏出岫昭送他的小箭，得意道，“哥哥送我的。”
　　那美妇人看了点点头，“悯儿戴着真好看。”又起身对岫昭道，“多谢殿下。”
　　“就只知道玩，你出来做什么的?”皇帝却没给岫昭好脸色，昨天阗风急疯了，进宫求旨关了城门找儿子，他这个做皇帝的都看不下去，知道岫昭也同时不知所踪，憋了一肚子的火。
　　“儿臣……出来给小公子送礼的……”岫昭知道不说个明白不能事了，定了定道，“昨天小公子跑出去，儿臣也追了去，不想走迷了路……”
　　“将军府很难找吗?不会问着回来?”皇帝截断他的话，显然不信这种借口。
　　岫昭正琢磨怎么圆谎，阗悯忽而道，“我不回来。”
　　三人齐齐看向他，阗悯歪了脑袋道，“阿爹要打我!我不回来!”
　　岫昭心中直夸他机灵，顺势道，“小公子不知怎的了……一说回来就不愿，儿臣本来带着去随意逛了逛，想着散散心就回，没想天色晚了，回来又怕路上出事，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他说得合情合理，只小心地略过了阗悯吃糖葫芦一段，阗悯听着点头道，“嗯!”
　　“殿下和悯儿平安回来就好，皇上息怒。”
　　将军夫人这句话一出，岫昭心里便松了口气，“儿臣确有考虑不周，向父皇请罚。”
　　阗悯这时跑了过来，见岫昭跪着，伸手一抱他脖子，“不罚!不罚!哥哥陪我玩儿。”
　　碍于将军夫人的情面，小阗悯的挺身而出，皇帝倒真的没有再说什么，见岫昭还跪着，身子被阗悯拉了个东倒西歪，还不敢起身，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是有些笑意。什么时候，他儿子和阗风的儿子关系这么好了?
　　“起来吧。”一声赦令，岫昭便松了僵硬的身子，被阗悯拉的歪倒在地上，阗悯小手一失目标，重心也跟着不稳，眼见要摔，岫昭手一收，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用身子当了一回人肉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