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30)
许妄摇头笑道:“年轻人,想法就是太简单。纵然有全军拥戴着又怎样,朝中有几个老骨头愿意把身家压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身上的?老将军当年封侯厚葬,差一些便能赶上先皇了,谁有这待遇?皇上看似是削权,依着老臣看,是在保护少将军呐。”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舒桐有好几种说辞顶回去。可换成许妄这个辈分的人说,又让他说不出话来。阗悯听了道:“过去的事,不是当事人,谁又能说得清呢。许叔叔想我好,其他人可未必。至于皇上想什么,那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猜到的。”
许妄点头道:“这倒是了。说起来皇上调我回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去?”
“这倒没有,只说等王将军到了择日出发。”
许妄拉着阗悯手道:“王将军与我不一样,少将军留个心。”
“许叔叔说的是?……”
“我是你爹的老部下,自然熟知你的本事,把我放在哪儿我都是服的。王宇将军心高气傲,与你差不了几岁,想来会有些嫌隙。既然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当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舒桐瞧了瞧外头,顺手带上了门。
“怎么不边喝边说?”舒桐把酒斟上,给了阗悯个眼色,阗悯倒也明白,端了酒敬许妄:“许叔叔一路辛苦,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许妄端了酒道:“少将军,不,应当是阗将军了,大家本是一家人,再聚首也是天意。”他饮罢手中酒道:“你爹从前有一物存在府里,不知故去之时有没有与你交待。”
舒桐看向阗悯,他与阗悯如此亲近,也不知许妄说的是什么。
阗悯一脸疑惑,心中想的与舒桐一样,朝许妄摇了摇头。许妄道:“从前老将军功高,群臣无出其右,先帝引为知己,君臣和睦。”
这一节阗悯一知半解,他那时候太小,父亲和先皇的事只是听人说过,也并不知到了这程度。舒桐那时候年纪大一些,似是能回忆起来,接话道:“我有印象,许将军请继续说。”
“那年老将军回朝,就是带少将军回军营的同一年,皇上赐给老将军一份驻军图。当年老将军转述于我,先皇说,若是哪日有人想动他,凭着这份图,他能带着人安然离开。这是天大的荣宠,老将军收了却说,自己一辈子不会有用它的机会。”
阗悯和舒桐听着俱都在想,难道先皇是在防他的两个儿子?还是在防别的什么人?可那时候岫昭不过十一岁,正泫也只有十四岁。阗悯还记得岫昭与他见面的事,从他的模样看不出对阗家有一丁点儿敌意。
“老将军故去,这图却留了下来。”
“可我不知……”阗悯皱起眉头,他明白许妄的意思,这份图只要存在世上,就可能引人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它,交回皇宫。
后面篇幅主要是阗悯的,宝宝们是不是又屯着了!呜……
第153章
“少将军,这件事还请务必放在心上。得此图者,等于掌握了大祁军事布防,在文臣手里或是无用,可在武将手中,无疑是一大杀器啊。”许妄无疑对此图十分向往,评价颇高。
舒桐心思一动,想到了别的事上。
阗悯道:“我爹既不用它,那我也没有用的道理。何况这东西他放在哪里,也从未跟我提起过。”
许妄见他不当回事,也不好再多劝说,只说自己从未见过,很是想一观。舒桐倒了酒道:“若是以后寻着了,想来阗悯也会交还朝廷,不过那之前,自然会让许将军见一见的。四年不见,将军怎一来就说这些个严肃的,我先敬将军。”
许妄不好意思道:“我人老了记性不好,怕这酒一下肚,就把正事儿忘了,所以……”
三人都笑了,喝酒吃肉一起说起当年事来。
舒桐阗悯把许妄赔得晕晕乎乎,让许达扶着人去客房躺了,这才一起到阗悯房里说话。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驻军图的事,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阵子。
舒桐这会儿想的是四年前在王府见到的地下武库,那时候贺川还在王府里,当着他的面杀了几个鬼方的刺客。若是这张驻军图落在王爷手里,再加上阗悯,那说不定真的能弄出大事来。
“我说……从前我没让你表态,也觉着没必要。你与王爷怎么着也只是你们两人的事。”舒桐顿了顿道:“可现在我想问一句,你是想跟圣上,还是想跟他?”
“你在说什么?”阗悯笑道:“你我是朝廷的将军,自然是效忠皇上。”
舒桐道:“你别给我装傻充楞。”
阗悯伸手搭在舒桐肩上:“怎么,我说的你不满意?那你想我说什么?”
舒桐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连我裤衩什么颜色都知道?”阗悯勾过舒桐脖子,靠着他耳朵边道:“我喜欢他,够清楚了吧?”
舒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拍开了阗悯的手:“别靠这么近,听得清。”
“不过我确实不知东西在哪儿。”阗悯想了想,他连当年岫昭送他的银箭都差些找不到。他爹一定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老管家,只可能是自己藏起来了。“找着了再想那些不迟,何况我也不知他稀罕不稀罕。”
“呸。”舒桐对他这行为鄙视得紧,“他稀罕你得很,要不怎么后院没人了?”
阗悯笑得更放肆了些。“那是他身子不好,力不从心。晚些我去见见他。”
舒桐道:“你去的时候把药带去,府里还有一些。”
“你让龚掌柜带去吧,不是没理由见面吗?”
“我与她见面哪儿要理由?”舒桐哼了一声,他没把药一次给龚昶也是这个意思,还有一方面是也想让阗悯亲自送去。
“你不去,那就我拿去吧。”
“欸……”舒桐欲言又止,瞧着阗悯在一边笑,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去去去,我去。自己的事儿都搞不定,你还笑我?…………”
作为兄弟的舒桐,此刻竟也觉得阗悯着实生了一副让人嫉妒的皮囊,他这个天天看着的尚且顺眼,王爷那般心里挂着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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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阗悯在阗风的卧室里细细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对于许妄所言的真假,他倒没有去怀疑。阗家若是没有先皇撑腰,也不会荣宠一时。阗风逝世,先皇悲而驾崩,无一不在佐证着这对君臣的情谊。
阗悯不由得想到正泫,皇帝对他确实未有什么亏待,或许就像许妄说的,他当初只是被他藏了起来也不一定。虽是如此,正泫却对不起岫昭,把岫昭逼得半夜噩梦的君主,他能效忠么?
阗悯等过了二更才动身去王府,在床上把岫昭逮个正着。岫昭睡得迷迷糊糊,见是他来了,披了披风坐了起来。室内亮起豆大的烛火,阗悯忍不住,伸手便把岫昭抱进怀里。岫昭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才慢慢觉得脑子清醒了。
“这么晚过来,要来早些时候不好?”
岫昭披头散发的懒散模样在阗悯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他手底下把人的腰扣紧了道:“我来找王爷睡觉的,早了怎么行?”
岫昭听着突地笑了:“什么时候学得这般不正经。”他伸手穿过阗悯的腰,紧紧抱住人的后肩:“来吧,本王成全你,跟你一起睡。”
“曦琰,你身上的毒……”阗悯下巴搁在他肩上,脸上被他身上暖气熏得微微发热。
“你知道了?”岫昭下巴仰着,与阗悯的身高差还没能适应,只觉着脖子累得慌。
“我回来的时候,有带多余的解药,只要对症,你很快会好的。”阗悯的手在他肩胛处游移,“你早和我说,我也不与你置气了。”
岫昭拉他去床上坐,半眯着眼道:“你回来那日,有给我说的机会?”
阗悯赧然,靠着他肩:“那你也不拍醒我,就与我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