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2)
阗悯重新打量了下这位皇帝的亲弟,并不是很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左右兵权要丢,他还能丢个欢喜舒服?他突然大不敬地伸手抓住岫昭的手腕,想要透过他那双眼确定,为这一家人守着江山值不值得。片刻后又极为克制地闭上了眼,“皇上下旨了……?”
“明日降旨,我是怕你受不住,先通个信儿,你作个准备。”
受不住?阗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多谢了。”
那双目闭上时才有了少年的样子,岫昭心里琢磨着,三年时间,一个人变化竟能这么大,拍了拍那紧握手腕的手,从中抽了出来,“你这一声哥,我可以等。”
岫昭一双促狭的眼再看了看阗悯,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趣。只奇怪了他皇兄竟对这少年人有所顾忌,将人就那么打发给了他。
阗悯侧目瞪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怪物,岫诏甚至感觉到了少年人骨子里的不屑。他好歹也是堂堂王爷,多少人攀龙附凤地求着他,这小子却一脸嫌弃。
“王爷,圣旨还没下。”阗悯压根不想跟他扯这些,他的亲人只有一个,就躺在身后,岫昭说什么也难听进半分。他不想知道岫昭是好意还是消遣他,心中甚是抗拒。
他也不知道,因为岫昭,朝中绝大部分人都认为皇帝已放弃他,跟着一个不长进的王爷,还能有什么出息?
岫昭极有风度地笑了一笑,“迟早的事。本王差人把院子给你打扫出来了,就等你人到。”
阗悯一双眼看着地面,嘴唇动了动,“末将急着回朝复命,不知王爷还有何指示?”
“没有。”岫昭干脆地一翻上马,顶着数千人的目光悠哉地拍拍马屁股走了,阗悯的性子再爆,到了七王府,也得学会做一只猫。
他勒马在夹杂着细雨的风里走了一会儿,一双桃花眼染上了些肃杀气,全不似在人前那般风流多姿。阗悯…岫昭念了两声,唇角一勾,说不定,还能收为己用。
详细版排雷:
本文受宠攻,不是攻/受控文,也不是互宠文(防杠)。攻受都没有对不起对方的时候(双箭头后)。受前期韬光养晦,声名狼藉,有后宫是监视他用的。没有上床镜头,也没有感情纠葛,他是个工具人,喜欢上攻后后宫被他散了。要求双洁的不要勉强,看到受宠攻不要脑补其他。受给攻之前他是1,这个设定接受不了不要看,不要给自己找堵。
极端攻受控不建议阅读,计较得失党不建议阅读。
本文伏笔较多,包括配角有反转。(说太多会涉及剧透)配角不是炮灰,他们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副CP没有大篇幅,都是零散的。攻受亲友团是一家,有时会偏一人,有时也会助攻。
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2章
阗悯退了左右,只身走到无人的地方,一拳击在树上,疼痛激醒了大脑,他咬着牙冷笑了声,突然惊觉身后有人,身子弹了起来。
“别紧张,是我。”舒桐一张脸说不上好看,但却让人十分舒服,在镇北军中也极有威望,是阗风生前倚仗的前锋。
他一到便心疼地看着阗悯的手,“不痛快了?”
阗悯红着眼瞪他,他却不以为意,上前揽了阗悯肩膀,“我陪你做那怂货。”
两人打小便认识,舒桐年长三岁,是阗风在战场上捡到的孤儿。幼年的时候两个孩子在军营打打闹闹,舒桐总是护着阗悯,不真动手。直到舒桐长大,为报阗家的恩,便一直留在了军中。军营里只有两人年岁相近,便有什么说什么,无话不谈。阗悯虽然嘴里不叫,实则把这个外姓人当亲哥一般。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怂儿子得我来做。”阗悯揉了揉手,龇牙咧嘴地叫起疼来,在舒桐袖袋里翻出金疮药,自行敷了,又放回去。
“你若去官了,我也陪你养老。正愁没过上轻松日子,日后讨个媳妇,也是不错。”舒桐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昨日的厮杀只是他人生的一页纸,翻翻就过了,“若我留在镇北军,你这性子没个人看着,不消三五年,就得收尸。”
“那可是你的前程。”阗悯对他的话并不买账,只要他兵权一交,皇帝论功行赏,舒桐升个从三品也是稳当的。
“怎么跟个婆娘似的,啰嗦。”舒桐送了他一句,阗悯他得守着,老将军已经去了,他见不得他再出什么岔子,回去纵然是清闲享乐最好,可他总觉得,王府不是个太平安稳的地方。“七王爷的风评一向不好,据说……”
阗悯白了他一眼,呸了一声,“少在那嚼舌根子,下面还带着把呢,就当上了长舌妇了?”舒桐说的他又怎会不知道,见着岫昭之后又更确定了些,心里隐约有些抵触,只远没到担心的程度。
“好,不说就不说,你心里也得有个谱。”舒桐看着阗悯那逐年长开的眉眼,担忧也没减少半分,回来这一路经过的城镇,瞅着阗悯的少女数不清数,那七王爷又不是瞎子。二十二了也没半点成婚的意思,恣心纵欲,整日沉溺男色,在同辈子女里也是朵奇葩,偏偏谁都管不了。
阗悯摆摆手,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皇帝的态度。是否真如岫昭所说,交出兵权就能安生几年?日后他重回镇北军的可能性又有多大,阗家就剩他一个,除了去军营,他着实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的世界,仿佛就只有那么窄的一片,“回去你先别辞官,看看再说。”
“小祖宗,你可就别管我了。”
阗悯见说不动他,也不再劝,回军中点了些人手,纵马朝皇城而去。
行路一个时辰,舒桐叫住阗悯,“前面茶铺休息一下吧。”
阗悯下了马,看了看天色,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中浮着一片淡青色的云。茶铺里稀稀拉拉坐了些行商,椅子上搁着些包袱。见着有人落脚,朝阗悯等人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您是……”角落里的少年人此刻直起了身,他走到阗悯跟前,身高与阗悯相仿,眉目间透出一股肃穆,却是城门口的那个军户少年。
舒桐皱了皱眉,上前半步横在了两人之间,阗悯行军布阵天赋过人,可待人处事,却比普通小孩还差,这会儿他也只是毫无防备,站在原地等少年开口。
阗悯的模样有六成像阗风,少年只觉得眼熟,也拿不准他身份。他自出城时听到阗风阵亡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地朝这方奔了过来,他头脑发着热,也没多想来做什么的,只想着送阗将军一程。
舒桐细细看了少年模样,依稀有些记忆,只一时忆不起来,“许……”
“我是许达。舒将军还记得我?”少年眼眶一热,突然落下泪来。他三年前偷偷送阿爹出征,一路跟到了北方前线,被蛮子探子抓了正要处死,舒桐的先头部队正好救了他,带回了镇北军。
阗风却没怪他,也没处分他阿爹,只笑着摸了许达的头,说了句,“长大再来,我等着你。”他现在长大了,却见不着阗风了。
舒桐点了点头,喉咙里突然梗了,“他是老将军的儿子,阗悯。”他忆起三年前的岁月,跟现在的光景,觉着梦一般地虚幻,少年用那稚嫩的嗓子说着,“将军等我,我一定来。”
阗悯那时为全军断后,并不知道这桩事,只看着他与舒桐认识,也没多问。许达突然朝阗悯跪了下去,阗悯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阗将军请收我入镇北军。”
阗悯看了看他,开口道,“你才多少岁,真当我这儿缺人吗?”
许达听得他有拒绝的意思,忙道,“虚岁十八,只是模样生得小些。”
“回去,不收。”阗悯皱着眉,看了看舒桐。这少年竟然比他还年长一岁,但既然家中已有人从军,他又怎能收他。
“我出门的时候已经跟家里说好,家里也已同意了。”许达不依不饶,“舒将军也知道,以前老将军是同意的。”
“我爹……”阗悯顿了顿,见舒桐垂着眼没有否认,点了下头,“回头问问他家去,别是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