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78)
侧首看司渊渟,楚岳峙只觉牵挂多时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再时刻担忧着司渊渟会离他而去。
司渊渟可以为他而疯魔倾尽所有,他也能为司渊渟离经叛道不顾一切。
两人转过身同时跪下,先是面向山河大地三叩首,天地之大他们如此渺小,然而即便是再渺小也要这看不到尽头的苍穹与广阔无垠的大地见证他们的誓言;起身再次转向楚氏陵墓,跪下后同样郑重三叩首,在皇陵拜这真正的高堂,让楚氏列祖列宗也见证他们的坚定与无畏;最后面朝对方,看着彼此双手举至齐眉深深对拜,将来的路他们都将福祸同承生死与共。
拜过天地,楚岳峙毫无顾忌地抱住司渊渟,吻上他的唇同时轻声说道:“夫君,合卺酒就等事成之后再喝,可好?”
搂住楚岳峙窄瘦的劲腰,司渊渟回以深吻,直到两人缠绵悱恻的爱吻结束后,他才抵着楚岳峙的额头道:“一切依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岳峙双眸湿润,脸若敷粉且嘴唇湿红,他抬手抚上司渊渟的脸颊,闭上眼笑得如同儿时一般灿烂,道:“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司渊渟迎上后面的那一句,又在楚岳峙唇上吮吻一记,道:“你倒是真有先见之明,初见时就用此诗夸我容貌。”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晋朝阮籍所写的《咏怀八十二首》,当年他们初见的第一面,楚岳峙用了其中一句来夸他长得好看,却不想竟是一语成鉴。
楚岳峙面红若潮,把脸埋进司渊渟颈窝中,道:“别取笑我了,我那时才八岁,哪知道什么龙阳之好,‘分桃’这样暗喻断袖之癖的话就更加不懂了。误打误撞罢了。”
“你怎么不说,是命中注定?”司渊渟一点都不想取笑楚岳峙,他只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彼此的命定之人,哪怕曾一度被命运无情拆散,有过误解与伤痛以致走了那样多的弯路,但最终他们都会走回到彼此身边。
“楚七,只要你在我生命里出现,不论早晚,我终将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夫君,也将会是你最忠心的臣子。”
两人在被银月照亮的夜幕下紧紧相拥良久,司渊渟在戌时过半的时刻放开了楚岳峙,道:“戌时过后,赵贵妃便会在宫中发动宫变,我们现在回去,正好便是与楚岳磊当年一样的情况,勤王救驾。”
楚岳峙稍稍退开,道:“赵贵妃便是你一直以来准备的另一枚棋子吗?”
抚过楚岳峙清冷寡情却又分明对他饱含深爱的眉眼,司渊渟笃定道:“我说过,我会将你送上帝位。谋定而后动,若无万全的准备与掌握全局的自信,我绝不会开始,一旦开始我便不会停下。楚七,你要相信我,我定不会拿你的命去冒险。”
“我信你。”楚岳峙毫不迟疑地说道,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凤冠,道:“可惜了,本还想你我能将这婚服穿得更久一些。”
司渊渟挑眉轻笑,道:“不可惜,这婚服留着,待你我洞房之夜再穿一次,到时我会亲手将婚服从你身上脱下。”
“你这人,怎么这样……”楚岳峙耳根羞红,想说司渊渟成天就会欺负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次次那般配合实在没脸说司渊渟,只好别开脸道:“苍鹭营除了余隐留在京城中保护拾喜,其他人均已集结。周楫与卫云霄这些日子也已取得各处兵符,各地驻军皆愿追随奉我为帝。除苍鹭营外,我还另外调回来一支三千人的小队。眼下,万事俱备,东风已起,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司渊渟替楚岳峙取下凤冠,与他牵手走出龙凤门,当看到周楫与卫云霄一人手中捧着一套银色战甲迎上前来时,眼中再次浮现诧异之色。
楚岳峙放开司渊渟的手走到周楫跟前,拿起那套明显更大一些的战甲,对司渊渟说道:“这是我为夫君备下的战甲,就请夫君穿上它,与我一同回京勤王救驾。”
从恢复记忆至今,下令属下称呼他为“司公子”,不许任何人再因他太监的身份而看轻他,费心周全着他的名声,再到今夜备下婚服与他拜天地,此刻奉上全新战甲,一次又一次,楚岳峙是这样仔细而又小心地归还司渊渟所渴求的清白无垢。
怔怔地凝视楚岳峙,司渊渟下意识走过去接过那套战甲,那样轻又那样重,仿佛这就是他等待多年后迎来的重生。
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司渊渟沉声道:“如君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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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我前面还埋了这个梗,初见那一面等的就是这一幕的呼应。【忘记的人回去看前面温习!】
随点份子好吗!【我是说海星】
小卫&周辑: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被强制观礼吃狗粮……
下章继续高潮,我们,要跟着司九和楚七一起去给老三送便当啦!
龙阳之好的典故出自《战国策·魏策》中魏王与龙阳君的故事记载。
第84章 勤王救驾
银甲军队快马冲入京城时乃是寅之交。
京城本该深沉不见天光的夜空被两处火光照亮,一处是安亲王府,另一处则是皇宫。
百姓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在这乱成一团的深夜里纷纷出家中出来走到了大街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先是安亲王府入了刺客进而起火,到了亥时皇宫也传出火药爆炸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将天烧成了血红色。
守城的士兵在看到楚岳峙和司渊渟身穿银甲骑着同样披着银甲的战马领军从城外奔袭而来时,便马上打开了城门,包括苍鹭营在内的三千两百名将士紧随于楚岳峙和司渊渟之后。地面隐隐震动,轰轰的马蹄声与扬起的尘沙震撼了城内的百姓,他们恐慌地躲回到屋内,却又在发现那是楚岳峙带领的银骑军队后不明所以的惊呼。
安亲王府有余隐和东厂侍卫在,司渊渟和楚岳峙都没有要派人过去的意思,他们目的明确,直取皇城。
在临近皇城时,楚岳峙提气高喊:“安亲王楚岳峙,前来救驾!安亲王楚岳峙,前来救驾!”
在他与司渊渟之后的银甲将士们也随之高呼:“沧渊军随安亲王前来救驾!沧渊军随安亲王前来救驾!”
这是第二次,京城中的百姓们见到安亲王楚岳峙银甲披身率领沧渊军回京救驾,七年多前,楚岳峙还是七皇子殿下,同样是在夜里在宫中发生巨变暴乱之时带领沧渊军风尘仆仆千里奔袭而来入宫救驾。
百姓们都没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会两次看到近乎一样的场景,唯一不同之处,是这次楚岳峙身边多出了一人,那人容貌惊艳非常,美得雌雄难辨且轩然霞举,一身银甲更是令他看起来如天神般不可侵犯。
除了百姓之外,那些朝廷重臣们大多都紧闭府门,其中有在朝多年的老臣,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在这段时间与楚岳峙暗中有过接触,有几个选择暂持中立,但更多是选择归顺于楚岳峙;至于武将们也早就都得到了消息,知道今晚皇城将会再次变天,他们在司渊渟与楚岳峙进城后,也都换上了戎装追随。
君使臣有礼,臣事上以忠。
楚岳磊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是如何失去民心与臣心,也不会懂为何他坐在帝位上,身边除了司渊渟再无良臣,更不会知道为何自己竟会连半点忠诚都不曾拥有。
宫门是贵妃赵曦月亲自打开的。
在宫变开始后不久,她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前往皇城午门守候,当听到宫门外传来的铁骑声后,她便下令开宫门,然后和侍卫一起拉开了宫门。
看着战马上的司渊渟和楚岳峙,赵曦月指向南面,高声道:“楚岳磊在太和殿!”
此刻的皇城,宫内大乱,尖叫声在宫内各处响起,许多的太监与宫婢都被杀了,但并没有人去管更没有人在意;爆炸发生在乾清宫,最开始还有宫人前去救火,然而当造反的将士们提剑在宫中寻找皇帝楚岳磊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宫人去理会乾清宫的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