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36)
“你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去了解这些阴诡之计。”司渊渟替楚岳峙上好药,起身到一旁的洗脸盆前将手洗净又用巾帕擦干手,才回身去上榻躺下。
楚岳峙在司渊渟洗手时将寝衣重新穿好,待司渊渟一上榻便趴到他胸膛上,丝毫不以为耻,全无自己早非儿时那身量的自觉,伸手摸着司渊渟不太明显的喉结,道:“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好。仔细想想,也是我从前对楚岳磊太不设防,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还不如我心眼多些,虽不会用那些计谋去害人,但至少能自保。”
撩起楚岳峙的寝衣下摆探入,司渊渟轻抚着楚岳峙后腰那片因多了刺墨而触感与其他部位有所不同的体肤,道:“心眼若多了,便也不是我心中的楚七了。”
薄唇轻抿,楚岳峙只觉司渊渟的话听起来太苦,他身上还痛着,趴在司渊渟身上也就懒得再动,任由司渊渟爱抚那片刺墨,声音不觉软了几分,道:“你如今夜夜来我这,可我瞧你也不怕被发现的样子,楚岳磊虽是昏庸了,总不至于能让你放肆至此吧。”
“现在于他而言,可信的人只剩我一个,在他手边早已没有可用之人。我让他往东厂放眼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存了要再召我去侍寝的心,我眼下放肆,全当送个借口给他。”司渊渟解释着,看楚岳峙强打精神跟他说话的样子,又觉着有几分幼时的可爱,又道:“我不会再给他侍寝,即便被召入宫你也可放心。”
楚岳峙不知司渊渟在盘算什么,但既然司渊渟不明说便是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沉吟了一下,问道:“礼部和工部,还要查多久?”
“没这么快结束,还有些事儿没挖出来。”司渊渟说道,这些天因礼部和工部的案子,朝堂上人心惶惶,都在担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动到自己头上,上奏的折子是越来越多,他本就公务繁重,如今白天除了审人,还有许多折子要批,那些大臣虽然怕他,可每天早朝时话里话外也没少试探,督公府更是多了不少来走动的人,他还得分出心神来应付,不论心里如何不耐烦,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之所以会夜里到安亲王府来,而不是再派人接楚岳峙到督公府,其实多少有点图个清净之意。
楚岳峙是最不喜与人虚与委蛇,却难为司渊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度日,还能做得滴水不漏。
“那若是我与你说,我想对户部出手,你可会觉得我在添乱?”楚岳峙问道。
第48章 胯下之臣
早朝时有大臣提出,安亲王既然与方知礼之死无关,实不应再继续软禁,否则只怕会引起非议。楚岳磊问司渊渟怎么看,司渊渟只答安亲王是陛下亲皇弟,若一直软禁府中不放,百姓会对陛下与安亲王的关系有诸多猜测,恐有损皇室体面。最后楚岳磊下旨,即日起解除安亲王的软禁,并令司渊渟将方知礼一案正式结案公示,也免得百姓们再胡乱造谣。
在一众大臣面前,楚岳磊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内心的暴躁。
待回到御书房,楚岳磊直接就踢到了在门口候着的太监,随后又砸了案桌上的东西,拿起砚台就往随他一同回御书房的司渊渟身上扔过去。
厚重的砚台重重地砸在司渊渟胸膛上,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崩裂好几处再不能用。
楚岳磊走过去一脚踹到司渊渟膝盖上,怒道:“给朕跪下!”
司渊渟面无表情地跪下了,道:“请陛下息怒,是臣无能,未能替陛下将事情办妥。”
楚岳磊扬手便狠狠一巴掌甩到司渊渟脸上,道:“息怒?你要朕如何息怒?!你们这些人给朕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是存心要天下人耻笑朕吗?!方本和这个废物,养出方知礼这么一个孽子,还把工部也拖进浑水里,一个个不能替朕分忧还给朕找事,居然还有脸拿朝廷俸禄,简直荒谬!”
司渊渟被打侧了脸又默默摆正,半边脸颊上已经红了一片,他盯着地上那破碎的砚台,一言不发地承受着楚岳磊的怒火。
抬起脚踩到司渊渟的肩膀上,楚岳磊阴森地说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往安亲王府里跑,怎么,是对朕的皇弟不死心,还妄想他是你的小楚七吗?可你现在就是一个太监,朕的皇弟还怎么会看得上你?你当了太监后,他就不认你了,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朕给了你那么多,你乖乖做朕的胯下之臣不好吗?”
终于等到楚岳磊说出这话,司渊渟缓缓抬起头,嘴角一勾,朝楚岳磊露出了一个温雅浅笑:“既是陛下的胯下之臣,那么陛下可否,把安亲王的命赐给臣?”
这么多年,楚岳磊从未见过司渊渟笑。
在使臣那件事之前,楚岳磊曾经见过陪楚岳峙去书堂的司渊渟,在楚岳峙身边的司渊渟总是温和带笑,明明长了一张即使刻意低调也难掩其那似女子般瑰姿艳逸的脸,可周身却散发出不染尘埃的清高矜贵,与皇宫中的氛围格格不入,那时候他就想知道,这样的人,臣服在他膝下时会是怎样的模样。
司渊渟入宫为太监后,他见过司渊渟几次,那时候的司渊渟已经变得漠然阴沉,再后来司渊渟投靠他,本以为司渊渟会主动来讨好他,可全然没有,无论他将司渊渟捧得再高,司渊渟也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也让他感到不悦。那双丹凤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即便认他为主,拜他为帝,司渊渟看他的时候,瞳孔里也是空的,仿佛从头至尾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他已经是皇帝,这世上的一切都应该属于他,所以他要司渊渟也属于他,像其他女人甚至男人一样。司渊渟是怎么想的,不重要,不过就是一个太监而已,才情学识再高,也不过是个残废,区区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竟一直在他面前端架子,他一定要让司渊渟知道,他是皇帝是主子,既然做了太监还这么不懂规矩,那就让他再好好教教司渊渟,让司渊渟知道太监的本分是什么。
可即便他让司渊渟侍了寝,让司渊渟脱光了衣袍口侍,极尽羞辱,司渊渟眼里还是没有他,还是不会朝他笑。他想不通是为什么,明明就那样低贱,明明他一句话一道圣旨就能将人赐死,为什么司渊渟就是不怕他,就是不向他屈服?
拇指按在司渊渟的嘴角上,楚岳磊着迷地看着这张不受时间侵蚀的绝美容貌,看着时隔数年后终于又再见到的笑,道:“朕皇弟的命,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那么简单,想要朕的恩赐,爱卿又能用什么来换?”
“陛下不是想要臣侍寝吗?”司渊渟一动不动,无论心中如何恶心楚岳磊的碰触也没有闪躲,道:“陛下所想,臣皆竭力满足。”
“可爱卿还没告诉朕,这些天,到底去安亲王府做了什么。”楚岳磊到底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并没有那么轻易让司渊渟把重点模糊过去。
“安亲王让臣在审讯室里关了一日夜,回到府上时大怒,臣后来去登门谢罪,只可惜安亲王在气头上,始终拒而不见,臣一个四品宦官,就此得罪亲王,只怕往后的日子再难好过,这才日日前往安亲王府求见。”司渊渟面不改色地说着早已准备好推托之词,又道:“昨夜安亲王终于见了臣,却也是好一番明嘲暗讽的言语侮辱,臣当年为了救安亲王而重伤,却不想安亲王半点也没放在心上,所以臣斗胆,求陛下恩典。”
“呵,行军打仗的人,又如何会看得起宦官。”楚岳磊笑了起来,还踩在司渊渟肩膀上的脚又用力地碾了几下,道:“爱卿想侍寝,朕又哪里舍得拒绝,你若伺候得朕舒服,七皇弟的命给你又如何。”
勾起的唇角又落下,司渊渟静静地与楚岳磊对视,道:“谢陛下对臣的恩典,臣必将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岳磊看着司渊渟那又变得如同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忽然又扬手再给了司渊渟一巴掌,道:“连一个小小的案子都摆不平,还说什么赴汤蹈火?方本和既然没用了,就杀了,但皇甫良祯,这人怎么还会活着?居然还敢露脸,皇甫氏当年在群臣面前顶撞父皇,惹得父皇大怒下令处斩,这皇甫良祯是如何逃脱的,朕要你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