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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临渊(129)

作者:姬末 时间:2022-08-10 09:11 标签:年上 强强 权谋

  王壬大约也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劝谏,竟会惹来楚岳峙如此不留情的驳诘,然而,在楚岳峙最后的那句反问出来时,王壬还是忍不住梗着脖子回答道:“陛下!女子应遵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五经《礼记》所载,是天下所有女子都应遵从的礼法,又岂能容许有休夫如此荒谬的事发生!”
  “你们成天只知用礼法来劝诫朕,这礼法说到底也是前人所立,千年传承固有可取之处,可你们凭何就认定礼法不可改,礼法之规绝无错处?”楚岳峙只觉脑后的神经都在乱跳,一切都是礼法,礼法不把女子视为人也没有任何错,因为所有这些能站上朝堂的,实际上都是礼法约束下的既得利益者,就连他也一样。
  “陛下,‘礼法’关乎德行与风教,也关乎于体制。《史书·礼法》有记: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下及黎庶车舆衣服宫室饮食嫁娶丧祭之分,事有宜适,物有节文。礼可修身,可齐家,可治国,法在礼之后,正是因为礼为道德,为纲常,为文明。而法家,陛下,秦国终于二世,商鞅变法以失败告终,足可见法家急功近利,若以酷法治国即便能奏一时之效,也绝非久长之计。”阮邢在楚岳峙饱含怒气的目光下开口,他很清楚虽楚岳峙看起来仍十分冷静,但实际上楚岳峙已然动怒,倘若他为自己的仕途着想,此时就该保持沉默,然礼、法于他绝不可破,他信奉自己多年所学所遵,因此他也必须直言不讳,“陛下,为区区女子而变法,并非就只是立一条律例那么简单,于礼法,此乃动摇国之根本!”
  楚岳峙仍在御案前站着,他没有再看下面的三位大臣,只是微微低头将过往背过的《周礼》、《仪礼》和《礼记》在脑中飞快地过着。然而还未过完,他又想起自己在外征战的所见所闻。
  他是为什么,会认为礼法对女子不公呢?
  大抵,是从明白自己母妃为何总是郁郁寡欢时开始,从看到十三省外那些得不到保护的女子会受到怎样的迫害开始,从周楫将自己亡母的悲剧告诉他开始,也从司竹溪告知他在教坊司的年月开始。
  他是皇子,生在帝王家无论怎样总归身份尊贵,他可以不拿宫人的命当回事,也可以如世上大多数人一般,不把女子视作人只看作是可以把玩随意抛弃之物,没有人会责怪他,也没有敢说他的不是。其实有许多发生在女子身上的事,对他来说,应当是毫无触动的。
  但他记得,出征时母妃曾对他说:“去宫外看看也好,总归你是个幸运的人。”
  于是他明白了,母妃这一生无非就是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是父皇一时兴起的玩物。
  恢复记忆后,他也想起来,当年使臣一事,在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找父皇求助,父皇最后与他一起去到那条回撷芳殿的青砖道,他抱着司渊渟哭得泣不成声,可他的父皇却不肯上前一步,怕被血污了鞋底;在司家被降罪前,父皇来看他,以为他被迫服药后已经睡去,却不知他那一日打翻了药,根本尚未服药,他清楚听到了父皇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说道:“若不是皇子,送给那鞑靼族也就罢了,也不必割让城池。”
  往后数年,也许每一次父皇看向他的眼神之所以会那样复杂,都是在想,因他不是公主不能被当做物件送给鞑靼族糟蹋,才会让大蘅国痛失五座城池。
  倘若他是女子,他的命运将会是何等凄惨。
  楚岳峙从御案后走出来,他没有看三位大臣,而是看着司渊渟,道:“所以三位大臣,都反对朕要为女子立法,是吗。”
  阮邢跪下了,高声道:“陛下,为女子立法乃是破坏礼制,万万不可,还望陛下三思。”
  何敬文与王壬也跟着跪下,道:“臣附议!”
  司渊渟仍站着,进殿后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他与楚岳峙对视,也并未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迎着楚岳峙疲惫的目光,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楚岳峙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只是三位大臣在这养心殿跪着,若是他将为女子立法之言在早朝上说出,那么跪他的,将会是满朝的文武百官。
  回过身,楚岳峙往暖阁走去,他没有让三位跪着的大臣起身,只摆了摆手,说道:“司首辅,你随朕进来。”
  楚岳峙走得不快,一贯挺直的背甚至有细微地下塌,他进了暖阁后走到那副自己亲手写下命人挂起的字前,直到听到司渊渟走到他身后的脚步声,才低声说道:“司九,我是皇帝了,可是原来不是当了皇帝,就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
  暖阁里只点着两盏烛火,比平常都更加昏暗,司渊渟站在楚岳峙身后,既没有上前拥抱,也没有伸手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只平静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太着急了。”
  “你早知道会这样,对不对。”楚岳峙微侧过脸,苦笑道:“你知道你劝不住我,所以你让我自己去撞这个南墙。”
  司渊渟沉默一瞬,问道:“楚七,你认为他们错了吗?”
  楚岳峙没有回答,又把目光放到了面前悬挂的那幅君王之道上。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他们的错,这礼法传承至今几千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他们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源自礼法,观念根深蒂固,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动摇推翻。”司渊渟说道。
  “是啊,根深蒂固……”楚岳峙攥紧拳头,自嘲道:“是我太天真了,以为坐上了帝位,就可以改变我以为不公的一切。”
  礼法之制,又岂是他一人就能撼动,这与考课、官学以及科考都不一样。
  “楚七。”司渊渟低低一叹,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
  天子最重要的职责便是维护礼制,而礼教中最重要的便是区分地位,在区分地位中最重要的则是匡正名分。什么是礼制?就是法纪。
  回身,楚岳峙看着司渊渟,怔怔地,眉心微蹙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啊,你教过我,我不该忘记。”
  我只是以为,有些事,我可以改变罢了。
  ————
  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资治通鉴》北宋司马光
  没有什么改革,是能一帆风顺的。


第127章 桂花糖糕
  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那么挫败,那么难过。
  将人拥入怀中,司渊渟揉着怀中人柔软的耳廓,道:“交给我吧,你是天子,而我是你的首辅。”
  本来就该由他,替楚岳峙扫平所有障碍。
  拽住司渊渟的衣襟,楚岳峙没有把司渊渟那句话听进去,他的视线没有落点,半室昏暗也并未进入他的眸底,翻看过前朝律例不断在脑中掠过,他道:“如果现在无法求变,思想开放后,能变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过保护女子的律例,明太祖朱元璋曾在《明大诰》中立规,口舌调戏女子者处以断舌刑罚,若是动手了,那便将手脚砍断。”司渊渟在很早以前便已经查阅过相关的史料,但是这样的律例,大蘅国并没有沿用,究其原因也是因为礼制不容严法,为女子而立下酷刑遭到太多人的反对。
  “司九,其实父皇后来一直都在怪我。”楚岳峙仿佛没有听到司渊渟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当年让使臣对我生出邪念,父皇一直都认为是我的错,都怪我长成这样,才会招惹祸端。从前我忘了,如今恢复记忆,我便都想了起来。我前段时间在坤宁宫,拾喜也与我说了很多,她问我,为什么那些对你生出邪念的人,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看不起你,认为你男生女相不男不女活该被践踏。我想了很久,都没能想明白是为什么。”
  还有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受害女子,她们因失了清白而无家可归,因入过青楼而遭人唾弃蔑视,因被强迫为妾而被家人拒不相认,她们只能在他安排好的绣房里,换一个名字做另一个人才能重新开始,而另觅良缘嫁得良婿已是她们不敢奢望之事,她们只求能凭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而非再次被迫以色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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