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111)
第111章 无理取闹
司渊渟听到王忠的话时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来,他原是答应了今晚回宫跟楚岳峙一起用晚膳的,结果他跟凉忱探讨那几本古籍的内容如何编入教学过于投入,竟把这事给忘了!
直接从马背上下来,按照宫里的规矩,入了宫他是不能再骑马的。将马牵给宫门的守卫,司渊渟一路疾步往宫里去,问道:“陛下生气了?”
王忠小跑着跟在司渊渟身旁,回道:“午后有宗室老臣入宫觐见,在养心殿外又跪又叫地闹了一下午,陛下当时就心情不好了。后来入了夜,陛下左等右等不见大人回来,差人出宫去镇国侯府看大人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大人您这哪怕是要晚归好歹也遣人入宫跟陛下说一声啊!陛下等了一夜,听完回话后,在撷芳殿里发了好大的火,院子里那棵老树都让陛下拿剑给劈了!”
司渊渟一愣,脚步都慢了下来,愕然道:“怎的发这么大火?午后那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难怪他稍早前跟凉忱在书房里讨论的时候,心里感受到好一阵躁动,可那时他正跟凉忱说到兴头上,加之这阵子惹得楚岳峙肝火旺的奏折太多了,他也是有点习以为常,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哪有解决啊,那位宗室老臣后来情绪太过激动,在养心殿外一头栽地上晕过去了,陛下便着人把他送回府了。”王忠今天也是被吓得够呛,他在楚岳峙身边服侍这大半年有余,还是头一回见到楚岳峙发这么大的火,那剑说拔就拔,一下就给那百年老树给劈开了。
莫说是别的宫人,王忠见到那情景也是不敢上前去找死的,领着宫人侍卫们直接就跪下了,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陛下是半个时辰前让奴婢到宫门来等大人的,那会子陛下虽恢复冷静了,可脸色还是难看得很,直接让宫人们把那晚膳全给倒了。”王忠一边小跑一边给司渊渟说,说到最后也有点气喘了,“大人,陛下到底是天子,您这样失约陛下面子上过不去,一会怕是还要跟您生气。”
“近来那些宗室士族的人也确实是太烦人了些,陛下难免更容易上火。”司渊渟也知道今晚的确是自己的错,于是脚步又快了起来。
皇宫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在这种时候往往都是招人嫌的,越是心急越觉得这皇宫建造得如此大很没必要,平日里浪费在这些路上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
虽说不上心急如焚,但司渊渟也是略显焦急地往撷芳殿去,等终于回到撷芳殿外时,就见到一众宫人都跪在外头,竟是全让楚岳峙给轰出来了。
司渊渟来不及问宫人们什么情况,径直推开两扇大门进去。而地上跪着的宫人们,见到司渊渟回来时虽是面上露出了一点看到救星的喜色,但看着他进去的背影,又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捏了把冷汗。
王忠在司渊渟进去了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他在半道上就跟不上司渊渟了,被远远甩在后面,这会子好容易赶回来,见一群人还跪着也不知道去把门关上,顿时也想把这些不懂见机行事的宫人们给骂一顿。
刚拉住门环要将大门关上,里面就传来瓷器被摔碎的声响,王忠一个激灵,急忙就招呼人起来帮他一起先把门给关上,这主子们吵架可轮不到他们在外面听墙角。
暖阁里烧着炭,按理该是极为暖和的,可这暖阁里的气氛却极冷,楚岳峙坐在座榻上,正盯着地上被摔碎的茶杯看。
那茶杯倒不是被他摔碎的,而是他把手里的书卷扔茶几上时使的劲大了些,书卷砸到了本来就放得太过靠边的茶杯,这才把茶杯扫到了地上。
司渊渟进来后还没开口说话,楚岳峙就冷冷地抬眼看他说了句:“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因为楚岳峙从未试过这般与他说话,他一时都语塞了,顿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抱歉,我跟凉大人谈关于教学内容改编的事,他带了几本已经被销毁的古籍复写本到我府上,那几本古籍十分珍贵,你也知我爱书,便与凉大人聊得深入了些。是我不好,不该忘了跟你的约定,让你等了我一晚上。”
“聊、得、深、入、了、些。”楚岳峙一字一字咬得极为用力,他怒极反笑,五指将手里的书卷都捏得发皱了,道:“呵,司九跟凉大人聊得这么好,还回来做什么?干脆就在镇国侯府里住上一夜,两人把酒言欢不是更好!”
司渊渟眉心微蹙,楚岳峙的话听在耳中多少是有些刺耳,这话听起来也似乎不单单是因他失约而生气这么简单,司渊渟走过去也没有在楚岳峙身旁坐下,就那么站在他面前,问道:“楚七,你在气什么?”
抬眼瞪向司渊渟,楚岳峙对于连自己在气什么都不知道的夫君,是真怒得想直接把人给踹出去了。
他要怎么说?说他堂堂一个皇帝,在吃自己朝臣的醋?还是说他好不容易腾出一点时间来,想跟自己夫君一起好好用一顿晚膳,却因为自己朝臣而直接被自己夫君忘到九霄云外?
说不出口,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说不出这么无理取闹丢脸面又失身份的话。
更何况,他很清楚司渊渟不会有别人,司渊渟要是真的能去看别人,这么多年也不会因他而痛上加痛了。明明都知道,也没有怀疑猜忌,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因为那个凉忱而醋意横生,他对司渊渟的独占欲是随着日子推移而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强的。
他知道司渊渟有多好,现在的司渊渟在慢慢绽放出曾经被尘污掩盖的光华,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司渊渟曾经是个太监,也终有一天会被司渊渟所折服。所以即使司渊渟不会爱上别人,他依旧会感到不安,因为不论是谁,但凡对司渊渟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司渊渟是他的,谁都不能碰,哪怕是肖想他也不允许。
即便他也还根本不能确定,那个凉忱是否有断袖之癖,又是否对司渊渟有意。
脸色又再变得难看,楚岳峙将手里的书卷往茶几上一砸,那被他随手搁置在茶几边沿上的茶杯就这么被扫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司渊渟不是第一次被楚岳峙发火,从前争执的几次楚岳峙也都对他吼了,可那几次他都清楚知道缘由是什么,也知道怎么安抚,而现在,他看着楚岳峙心里却觉得自己好像根本还没弄清楚楚岳峙是在为什么事而生气。
“楚七……”
司渊渟斟酌着开口,想再为今晚的失约重新道歉,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楚岳峙便推开了他,从座榻上下来,铁青着脸看他,语速极快地对他说道:“司九与凉大人聊了好几个时辰教学改编之事,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沐浴更衣安歇吧,若是饿了便吩咐宫人给你送点夜宵。朕也乏了,最近忙着官学改制的事,好几日没去看慎独心中颇为想念,今夜朕去坤宁宫留宿。晚膳的事,司九也不必放在心上,政务为重,是朕小题大做了。”
楚岳峙说完便大步往外走,丝毫不给司渊渟说话的机会。亏得司渊渟反应够快,立即就跟上去攥住他手腕,道:“楚七,我知道今天下午有宗室老臣去养心殿闹了一场,你本就心情不好,也的确是我不应该,答应了早点回宫与你一道用晚膳却又忘记让你干等我一晚上,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好吗?”
抬眼看司渊渟,楚岳峙本就为政事熬得发红的桃花眼连眼圈都红了,他抿了抿唇,道:“司渊渟,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榆木疙瘩。”
什么都要他说,什么都要他主动,楚岳磊赐婚的时候那样折腾他,现在轮到他吃醋了却老半天抓不住重点,难不成要他把底下那些上奏后宫空虚亟待选秀的折子全都准奏了,才能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吗?
挣开司渊渟的手,楚岳峙道:“朕说了,今晚留宿坤宁宫,司首辅就自己在撷芳殿安歇了吧,再多话就给朕滚回镇国侯府去!”
司渊渟第一次被楚岳峙说这样重的话,也当真是转不过来了,只觉自己不追也不是,追上去也不是,就那样看着人离开却依旧对楚岳峙到底还为其他什么事生他气而感到不明就里,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连半点头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