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120)
只要皇甫良钰能将这三十名俘虏都杀尽,那么这些俘虏便是服刑地发生暴乱后所逃跑的战犯,她凭一己之力将三十名逃跑的俘虏杀尽,这份军功将会令她名正言顺地继承封号进入军营。
“你放心,卫将军也在猎场,若皇甫姑娘被彻底逼入绝境命悬一线且已再无反击之力,卫将军会及时出手,绝不会让皇甫姑娘真的命丧俘虏之手。”司渊渟说道,实际上,刚刚还在练武场这里时,一旦情况不对,他也必然会出手,只是这不能让皇甫良钰知道。
皇甫良钰必须以为自己真的毫无退路,才能激发出全部潜能,并明白什么是战场。
在战场上,没有人有退路,每一个将士,眼前的选择不是生就是死,把敌人杀了活下去,又或是死在敌人手上,甚至,在知道自己已无活路之后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便是战场,血腥残酷灭绝人性,却是所有选择踏上战场的将士都要面对的。
“臣知道。”傅行云知道楚岳峙不可能真的要将他妹妹置之死地,但那到底是他的妹妹,即便理智上知道也依旧会害怕,每一道落在皇甫良钰上的伤都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出手的冲动。
傅行云明白自己必须忍住,因为日后,皇甫良钰将会面临无数次这样的险境,甚至,有朝一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那是皇甫良钰自己选择的路,除了皇甫良钰自己,无人能为此负责,更无人能替她反悔。
猎场里,皇甫良钰藏匿在一个不知是什么野兽挖出的洞穴中,疲惫地缩成了一团,在黑暗中一边歇息一边保持警惕留意四周。
冷和乏力是她现在最大的感觉。
她进来猎场后又杀了五个人,但同时自己身上也添了新伤,后背上还有腿上都多了几道砍伤,身上的伤口她都只来得及在匆忙中进行简单的包扎,并不能真正达到止血的目的,因此从这场生死考验开始至今,她在没有任何进食得不到半点能量补充的情况下,一直都在大量消耗体力,并且一直处在失血的状态。
也由于这两点,她现在的体温已经降得比正常更低,本来山林中就要比外面更加阴冷,这让失温乏力的她感觉到更加难熬也越发刺骨的寒冷,她即便竭力控制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但这冰寒入骨的冷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还能依靠这份冷以及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痛楚保持清醒。
在练武场将那十二个俘虏杀死时,她就已经领悟到了楚岳峙的意思。
第一个俘虏死在她手上的时候,那个杀招完全是出于她的本能反应,一刀封喉,鲜血便从那名俘虏的断喉中喷射而出,她连躲避都来不及便感觉到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温热的血液。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甚至还来不及对自己杀了人这件事产生真实感,从一开始,她被无限放大的情绪便只有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在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下,她根本无暇考虑其他,那些她曾经对傅若翡、傅行云还有楚岳峙说过的抱负和大道理,在这一刻已经不复存在,她唯一真正在思考的,便是如何在这些要将她撕碎的杀意中活下来。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如此直面死亡。
即便是十多年前,她在逃亡中也是一直被保护着的。
这是第一次,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想要杀她的人进行反杀,竭尽所能保护自己。
进入猎场其实比在练武场要更加凶险,在练武场只是车轮战,她尚且知道敌人在哪里,但在猎场,这个巨大的山林中有太多干扰她的动静,也给了敌人太多的藏身之处,她在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小心提防,却难以知道下一瞬扑向她的将会是俘虏还是野兽。
所幸那些俘虏并没有结盟行动,楚岳峙大约也是为了防止进入猎场后俘虏联手反围猎她,所以才会定下只有杀她的那个俘虏能活着被放走其余全都会被处死的规则。
生死面前,谁都不会把活下去的机会给别人,对于那些俘虏来说,她是猎物是敌人,但俘虏之间也同样互为敌人。
将背上的箭筒取下,皇甫良钰数了一下箭筒剩下的箭,总共还有十二支,但是因为手臂受伤和体力消耗过大的关系,她射箭的准头和力道都已经大幅下降。现在还有十三个俘虏,除了剩下的箭,她身上还有几把短刀。
最大的问题在于,她的体力得不到补充还在持续失血,动作已经变得越来越缓慢,就连思绪反应都在变慢,但仔细想想,谁又能在战场上得到体力补充?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将剩下的十三名俘虏全部杀掉,否则一旦入夜,情况于她而言只会变得更加恶劣。
寒风凛冽,不断在高耸入云的树木间呼啸,树木摇晃枝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响,而在这不绝于耳的山林风声中隐约还夹杂着生活在这山林中的野兽所发出的声声低吼与长啸。
将箭筒重新背到肩后,皇甫良钰活动了一下快要被冻僵的手,让内力在全身走过一遍,而后拿着长弓从洞穴里爬了出来。
距离太阳下山只剩下一个时辰多一刻,已经不能再继续躲下去,她没有在山林中对人进行猎杀的经验,唯今之计只能自己主动出现,引诱那些躲藏起来的俘虏现身。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会放弃,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将剩下的十三名俘虏杀光!
就在皇甫良钰爬出洞穴正要站起身的那一刻,不知何时发现皇甫良钰藏身之处的两名俘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的树上跃下,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向她重重砍下!
第119章 震耳欲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边躺着两名刚刚死去的俘虏尸体,皇甫良钰被后来出现的第三名俘虏骑在身上压制住,那俘虏的刀被她打掉了,便用双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布满血污的脸涨得通红,她挣扎着用左手捶打那俘虏掐住她脖子的手,右手则在身上摸索找寻自己带在身上的小刀。
严重的缺氧让她开始眼前发黑,她长大了口,额角青筋暴起,右手终于摸到了腰后的那把小刀,来不及多想,她拔出小刀第一下先刺入俘虏的手腕,一声惨叫后,俘虏松开了一只手,她随之用左手摸到掉落在一旁的弓,手一翻便用弓套住了俘虏的脖子。
俘虏仍在被刺穿手腕的剧痛中,猝不及防又被弓套住脖子,下意识地便要起身逃跑。然而皇甫良钰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双腿用力一个翻身将他压倒,然后拔出俘虏腕上那把小刀,用力刺穿了俘虏的喉咙。
拔出小刀,温热的血喷射而出又再弄污了皇甫良钰的脸,然而她已经再没有其他反应。身下的俘虏发出几声临死前的“咯咯”声,听起来怪异而恐怖,他用手捂住自己被刺穿的喉咙又痉挛了几下,血不断地涌出,很快他便松开了双手再也没有半点生息。
皇甫良钰弓着身大口的咳嗽喘息,眼前依旧一阵一阵的发黑,但她却不敢停下,费劲地从死去的俘虏尸体上翻下来,她摸索着与先前两名俘虏打斗时那筒散落了一地的箭,然后用弓支撑着站起来,她的右大腿上多了一道极深的刀伤,她从俘虏的尸体上扯下布条,将伤口紧紧地绑了起来。
右侧肩膀也在刚刚的打斗中脱臼,她是自己撞到地上强行让肩膀归位的。现在肩膀剧痛无比,要想再射出准箭已经不可能。
还有十个俘虏。
要去哪里找那十个俘虏?她现在行动不便,已经不适合进行猎杀。但若是原地等待,不仅过于被动且完全暴露自己在看不见的敌人眼前,几乎等同自杀行为。
皇甫良钰拿着重新收拾起来那筒箭,十二支箭刚刚折断了两支,还剩下十支。
环顾四周,照进山林里的阳光在已经越来越暗,刚刚与三名俘虏的缠斗,大约花去两刻钟的时间,换而言之现在距离太阳彻底下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一瘸一拐用弓撑地往高处走,皇甫良钰仔细在脑中分析着自己的情况,她已经彻底处于劣势中,但也并非全无优势。
刚刚的缠斗发出的动静并不小,她的位置无疑已经彻底暴露。
剩下的十名俘虏还不清楚她现在的伤势,而且他们的目的是要杀她,不可能再让她找到机会躲起来,也不会一直藏着不出现,很快他们便都会来堵截她,现在她需要的便是找到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势,利用地势设置陷进以求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