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让我操碎了心(158)
姐姐虽然年纪轻,但修为已不输许多大人物,且品性高洁,好行侠仗义,在普通修士间名望极胜;妹妹天赋并不逊于姐姐,但志不在修炼,她少年时便和青阳君长子、璇玑山庄的继承人定了亲,如无意外,将来夫荣子贵,一世荣华。
可每当说如无意外的时候,往往就会出意外。
这次征战中,修为高深的姐姐在前线领兵杀敌,人脉广泛的妹妹则在后方运作,筹集物资。
在一次运送物资去往前线的途中,妹妹遇到了伪装成普通修士前来偷袭的龙殃,被其连带着物资一同劫走。
龙殃本打算将妹妹当做和正道交换人质的筹码,但在发现妹妹和他高度适配的天赋体质后,他改了主意。
他要将妹妹留下做孕育后嗣的温床,以培养出比自己还有天赋的孩子。
叶铎不知道香蕤夫人在伏泽城中经历了什么。
没有打探到她消息的正道众人一度以为她已经遭遇了不测,因而并没有针对性地展开积极的救援。
伏泽城被击破后,第一个闯入龙殃寝宫的叶铎在其中意外发现了还活着的香蕤夫人,而与她一同被看见的,还有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那个原本无忧明媚的少女,此刻被阴暗与痛苦浸透,她拒绝跟叶铎走,除非叶铎剖开她的肚子,拿出里面的孽种。
可龙胤血脉极为霸道,这样做只会一尸两命。
叶铎苦心劝说。
最后他承诺会带着香蕤夫人到一个
没人的地方,等孩子生下后再将其杀掉。这样一来,世上不会有人知道香蕤夫人生下过龙殃的孩子。
终于,香蕤夫人同意了。
圣族血脉的孕育周期远长于普通人,虽然香蕤夫人被找到时已经显怀,但之后他们又等了一年多孩子才呱呱坠地。
可到了该按照约定该除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叶铎却下不了手了。
襁褓中的孩子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不是恶龙,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婴儿,没有鳞片或是角等任何有异于人类的特征,甚至格外的白嫩漂亮。
看着伸出藕节般的胳膊抓自己手指的婴儿,他无法动弹。
“快动手啊!”
“你答应过我的!”
才生完孩子的香蕤夫人不顾疲累的身躯,声嘶力竭地催促。
叶铎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姑娘,您看!他是不是恶龙!姑娘,您看看。他是人。”
他觉得是上天要这孩子活下去,所以给了这孩子人类的面貌。任谁瞧上一眼这孩子单纯可爱的模样,都生不出伤害他的心思。
但香蕤夫人始终不肯看一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在她心里,不管这个孩子长什么样,都是一只恶龙。披上人皮,反倒让他更可恶和恶心了。
她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叶铎,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下手了。
她不止一次听过未婚夫谈及这个下属:在对主君的忠诚之上,刀修叶铎还有一种柔软死板的良善。
而她非但受了叶铎的救命之恩,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继续仰仗叶铎的庇护,并需要他帮自己隐瞒秘密。
她不得不妥协:“送走他,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如果再遇到,我一定会杀了他!”
叶铎如蒙大赦,替怀中的婴儿朝香蕤夫人磕了一个头:“多谢姑娘!”
但要悄无声息地送走这个孩子并不容易。
叶铎之前在讨伐伏泽城的征战中突然失踪,之后白玉京的人便一直在寻找他。
虽尽力在躲着同僚们走,但依旧是还未出南岭,便被发现了行踪。但带着婴儿的他还不能回去复命,只能见正道便逃。而这行为让他被当成了“逃兵”。
追捕更紧了。
他迂回绕路,小心躲藏,逃过了白玉京的追捕,却在南岭边界撞上了正在追杀其余伏泽城余孽的陆俦。
以为他和余孽勾结的陆俦将他堵在了一处荒林,逼他交出余孽下落。
叶铎之前听说过陆俦。
这位剑道宗师的出身似乎和历史上的剑道首宗“正清剑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秉承着“正清”一脉相承的“除恶务尽”理念的同时,陆俦自身又是个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做事能力强,但也独断专横。
为什么偏偏是被他抓住。
叶铎感到了一阵绝望,认为这个孩子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
说不定,他也会被当做同党铲除。
在陆俦的步步紧逼下。
走投无路的叶铎一咬牙,打开了怀里的襁褓。
陆俦目露诧异,里面不是他原以为的珍宝或秘籍,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战场上怎么会出现婴儿?
叶铎试图以谎言来蒙混,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说谎者,每个借口都被陆俦识破。没能蒙混过去的同时反倒加深了陆俦对婴儿来历的怀疑。
最终,在陆俦的再三逼问下。
叶铎交代了婴儿的真实来历,他没有提及香蕤夫人的名号,但以陆俦和黎家的关系,已经知道了二小姐失踪的事,结合叶铎的描述,也不难联想到孩子的母亲是谁。
陆俦收起了剑。
叶铎以为他愿意放行,抬脚欲走,却又被他抬手拦住。
“交给我。”陆俦近乎命令般的说道。
什么?
“孩子交给我。”见叶铎不动,陆俦重复了一遍。
他还是要处决这个孩子?
叶铎抱紧了襁褓,后退一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陆俦耐着性子解释:“适合他的教养者,除了能保护他、管教他,还得在他成为祸害时杀了他。你没有这个实力,交给我。”
话不太客气,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可以因一时仁心救下这个孩子,但也要为他将来的所作所为负责。
片刻的思想斗争后,叶铎选择相信这个在征战中表现得光明磊落的剑道宗师。他将襁褓交给陆俦,郑重嘱咐:“不要让他在修界抛头露面,崭露头角,有人不希望看到他活下去。”
陆俦冷硬回道:“这不奇怪,有很多人都不希望龙胤血脉活着。”
他没有明白。
叶铎进一步解释:“我说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陆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也在震惊于其中的残忍。
最终他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他有名字吗?”陆俦又问。
“没有。”
“我会给他取一个。”
但陆俦并没有将名字告诉叶铎。
两人在那片荒林分别,之后叶铎再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孩子的消息,他曾试图写信问一问陆俦,但陆俦只回了十一个字:忘掉这件事,不要再写信来。
这便是叶铎知道的,关于应岁与的全部。
听完一切的应岁与觉得眼前发昏,喘不过气。
他心心念念寻找的,自以为能给他幸福的生母,是要他死的人;而他憎恨了半辈子的陆俦,才是要保护他的人。
多么荒唐又可笑的事实。
过了不知道多久,稍微捡回神志的他失魂落魄地收起剑,转身欲走。
他已经知道了全部,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叶铎叫住了他:“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短暂的犹豫过后,应岁与回道:“应岁与。”
“应岁与,年岁应与。”叶铎轻叹,“是一个好名字。”
过去应岁与一定会反驳,说陆俦给他的这个名字才没有这么好心。但这次,他嘴唇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抬脚离开了叶家。
虽然身居高位的生母想他死,但应岁与不愿意。
他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没有资格再随意拿走他的性命。
他改换了名姓,开始了浑浑噩噩的流浪。没有目标,没有想做的事,也无所谓在哪里……应岁与胸膛中充斥着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怒与恨意,却不知道可以怪谁。最后只能怪恨命数对他的残忍与愚弄。
他不想认输。
他要活着,活着把命运给他的愚弄,全部回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