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坠落(95)

　　“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说！”
　　虞郦棠大惊失色，犹豫两秒放下茶盘走到书房门前，想要问问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未及开口房门突然被撞开，霍今鸿踉跄着跌出来，随即又猛地转身朝乔七身上扑。看那速度竟是使了全劲，也不顾此举是否会伤到对方。
　　“住手，你干什么！？”虞郦棠看着霍今鸿是要抢乔七手里的东西，但一时又看不清那是什么。
　　对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但扑打的动作毫无章法，连呼吸都是杂乱癫狂，两眼死盯着乔七的右手，似已看不到其他。
　　这时一枚钢珠从斜后方直射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霍今鸿的面门。后者被迫收起攻势后退闪避，钢珠从脸侧擦过“啪”的嵌入四五米外的墙壁，在耳根下方留下一道血痕。
　　“汪先生，你别出手！”乔七立定之后侧对客堂做出一个“别动”的手势，看样子已然被激怒，“让你见笑了，家务事，我自己会处理。”
　　汪月樵翻手收回指间的钢珠，饶有兴趣地看着几米之外相对而立的两人：“七爷，这孩子这么不服管教，你怎么敢让他一个人去何连胜身边做事？”
　　“你放心，三天后我保证他乖乖地自己上你那儿去。”
　　“好，我等着。”
　　“郦棠，送汪先生到门口。”
　　虞郦棠引着汪月樵出去了。乔七转身面向霍今鸿，右手朝上轻轻掂了掂，眼色阴沉：“听见没有，人家嫌我对你管教不够。”
　　霍今鸿双手握拳，对乔七的话置若罔闻：“我问你这枪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在求我，还是在质问我？”
　　“给你这把枪的人现在怎么样了？还是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
　　“他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霍今鸿，你若打算一直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这把枪的事。”
　　“他妈的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说！”
　　虞郦棠送走汪月樵，刚回到客堂就听见霍今鸿的怒吼，而另一边乔七举枪朝对方做出一个射击的姿势。
　　“七爷！！”
　　虞郦棠惊呼一声冲上去，直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个假动作，比划着玩的。
　　“七爷，有话好好说，小霍他……”
　　乔七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扭头对霍今鸿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要你跪下，磕头认错，好好跟我说话。”
　　“……”
　　“不过我看你今天疯得厉害，话大概是不会说了，那咱们换一个办法……你来抢我手上的东西，抢到了我就告诉你，抢不到就永远别问了。”
　　“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所以才这么说。”霍今鸿咬牙切齿道，“抢不到，我会一直抢，你再能躲，我耗到你躲不动为止！”
　　“好，那就看看是我先耗死你，还是你先耗死我。”
　　虞郦棠在一旁看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要想抢乔七手里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是顶尖的高手与其过招都难以碰到他一根毫毛，更别说霍今鸿使的都是野路子，性子急且出手毫无章法，再怎么发狠都只是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就像对方所说，两人交手不过是看谁先耗死谁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矛盾，以至于要这么“自相残杀”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七半抬胳膊将手里的东西举在空中，两眼望向霍今鸿，似是在等他率先出手。而后者也死死盯着他，不知是在蓄力还是寻找时机。
　　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就当虞郦棠犹豫要不要再开口劝劝之时，忽然霍今鸿两腿一屈跪倒在地，额头沉沉地磕在地板上。
　　“是我冒犯七爷，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这举动出乎两人的意料，乔七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嘴里却说不出话，胳膊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霍今鸿缓缓抬起头来，保持跪姿接着道：“这是我交给我哥的最后一样东西，两年前我们在胶县走散，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带了这把枪……这是我亲手交给他的，用来防身的武器……”
　　沉默良久乔七道：“你确定是这把枪？”
　　“英式克罗特手枪，司令当初花很大代价从英国人手里换的，普通人花钱都弄不到。”
　　“这枪是很值钱，但也不是全世界只此一件，你怎么知道我手里这个跟你说的是同一把？”
　　“七爷，你开一枪试试。”
　　“怎么？”
　　“那天晚上，我们走散之前我拿它开过一枪，为了试它能不能用……我记得它的声音，记得非常清楚，我的耳朵不会骗我。”
　　乔七不说话，也没有开枪，他知道对方没有撒谎。
　　“你哥，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
　　“是。”
　　“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白项英，项羽的‘项’，英雄的‘英’……他对我很好。”
　　“……”
　　“爱抽烟。”
　　“长相特征。”
　　“很好看。”
　　“……算了，你起来吧，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乔七翻手把枪用牛津布重新包住别在腰间，转身朝虞郦棠使了个眼色：“带他回去休息，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七爷！”霍今鸿从地上跃起大叫道，“你答应过我只要磕头认错就告诉我的！”
　　“我会告诉你，决不会食言。”
　　“他现在在哪里？！”
　　“我还没说这枪是我从哪里弄来的，你哥也许把枪卖了或者掉了，这事我要再查一下。”乔七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先好好休息，过两天准备去治安队见何连胜。”
　　“你刚刚说要带我去见谁？”
　　“做好你该做的事，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
　　.
　　乔七开车走了。
　　虞郦棠将霍今鸿带回后院，按照吩咐找了两个人在门外守着，约等于将他软禁起来。
　　“你也别怪七爷，你刚刚那样对他说话，换做别人不掉层皮就算好的。”
　　“我知道。”
　　“我先走了，等晋哥回来我叫他去劝劝，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嗯。”
　　霍今鸿没有反抗，一个人想心思似的在屋中坐了片刻，敲门问看守能不能弄点吃的东西。
　　虞郦棠闻讯又亲自去厨房下了碗面，端过去想顺便再劝两句，谁知到门口看见两名被打晕在地的下人，房间里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乔七已到了金松饭店。


第111章 44 白项英
　　向英刚整理完行李，等司机到了就可以出发。
　　他作为老板自然不可能只有饭店地下这一个住处──严格来说都算不上住处，只是暂时安身的场所，遇上有事要处理的时候就过来住一段时间，清闲了便带怀安回同在法租界的公寓。
　　那是他私人购置的宅子，除了贴身仆人之外从未带谁去过。向老板的行踪向来隐秘，有什么事都是等他来了饭店再说，遇上紧急情况虽能通过电话联系，但十天半月见不着人是常有的事。
　　眼下刚进十二月，梅公馆那边已经基本稳住，近期不会再有日本人来找麻烦。距离年底还有些日子，他打算趁这功夫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怀安刚刚搬着行李出去了，说等司机一到就下来叫他，然而等了十多分钟一直没有动静。
　　向英披上大衣打算到外面去等，转身却看见乔七站在门口。
　　“向老板，好巧，再晚来几分钟就见不着你了。”
　　向英睁大眼睛，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似的，半晌才皱眉道：“七爷，你要见我，怎么不叫陈经理先通报一声？”
　　“老陈太磨叽了，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很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