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坠落(50)

　　“怎么没弄清楚？付聘要造反，让司令把他抓起来就行了！”
　　“真不敢相信小付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霍今鸿闻言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他这才想起郭朝江跟付聘是同乡，平时就以老哥老弟相称，出了事自然就向着付聘了。
　　——我怎么就忘了这茬！我怎么可以随便把这事告诉他，真是昏了头了！
　　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事到如今他只能拼命说服对方。
　　“能有什么隐情？难道是齐继尧拿枪指着他逼他偷信的吗！”
　　“我认识小付十多年了，他照理不是这样的人，齐继尧到底说了什么让他迷了心窍……”
　　“说了什么把他抓起来一问就知道了！”
　　“小霍，你听我说……这事现在不明不白的，告诉司令反而添乱。”郭朝江重新系上武装带，“我去找付聘问个清楚，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霍今鸿急得脑壳冒烟：“有什么好问的！他要么承认要么不承认，承认了一样是要交给司令，不承认你难道就相信他了吗？相信他另有隐情？”
　　“如果只是一念之差受人蛊惑，那我可以劝劝他……”
　　“郭大哥！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就不会听你的劝，你就这么信他，连司的名声都不顾了吗！”
　　“我不是信他，我是要亲自确认，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也是一面之词。”
　　“原来你不相信我！那你去搜啊，要是在他那搜出司令的信件就说明我没说瞎话！”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霍今鸿倏地住口——付聘回来了。
　　郭朝江再次按住他的肩膀：“小霍，你先回屋，我就在这儿跟他问个清楚，要是他真有二心我马上把他押起来交给司令。”
　　霍今鸿无奈只能暂先回避，刚走开付聘就进来了，边走边问警卫司令回来了没有。
　　“小付，来一下，我有事问你。”郭朝江没有按照跟霍今鸿说的，就在这儿问，而是把付聘带至后院外的一块僻静处。
　　“这儿没有外人，说什么只有我俩知道。”
　　“怎么了老郭，你要问我什么事？”付聘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声音沉下来。
　　“老实告诉我，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第58章 55 对不住了！（上）
　　“老郭，咱俩认识十几年了，你也知道我是苦出声，当初跟了霍岩山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付聘坦然承认私下跟齐继尧见面的事，因为知道隐瞒无用，郭朝江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这么问。
　　“这些年他越过越怂，明明手里头有兵却处处受牵制，以前我相信跟着他干下去就能出头，现在不信了。”
　　“你还想怎么出头？别忘了你能有现在全靠司令提拔，司令身边本来就没剩几个人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老郭，你也不必同我讲大道理，我知道你是一条路走到底，但我不一样，我还想过好日子。”付聘大咧咧地笑道，“司令为什么身边没剩几个人了你还不明白吗？当初大家跟着他是因为他能打，可他呢，上面给点好处就接受招安，现在又铁了心做南京政府的狗，他领皇粮装忠臣的时候问过兄弟们的意见吗？”
　　郭朝江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听南京政府的，难道听日本人的吗？”
　　“不是我媚日，你自己看看这些年上面都干了些什么，满洲国刚成立的时候全国各地都在抗议，然后怎么着，关东军不还是打到了关内？姓殷的被骂了这么多年汉奸不照样过得滋润？我跟你说，华北迟早是日本人的天下，与其给南京政府当枪使不如跟日本人合作，至少有钱有权有自己的地盘。”
　　“小付，你真的变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日本人抢了咱们的地再分你个一官半职当当，这哪是合作，是在把你当奴才啊！”
　　“所以说老郭，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讲这些也不是为了说服你，只不过你问起来，我就跟你唠唠心里话，咱哥俩也很久没有唠过了。”
　　“你肯说真话就说明心里还认我这兄弟，这么多年咱什么事没经历过，只要跟着司令打下去还愁没好日子过吗？”郭朝江痛心疾首道，“小付，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是不是那姓齐的跟你说了什么？他给你什么好处？”
　　付聘依旧笑得满不在乎：“老郭，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世道光靠蛮力是没有出路的，而且司令也不是以前的霍岩山了。”
　　“住口！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说，你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也别再去见齐继尧！”
　　“怎么，你要替我保密？ ”
　　“我要是打算告诉司令就不会把你叫到这儿来，我都是为了你啊！”
　　郭朝江的声音哆嗦起来，既气对方受奸人蛊惑“误入歧途”，又气自己出于私心做出对不起霍岩山的事。
　　但没办法，那可是付聘，一起摸爬滚打十多年才走到现在的好兄弟，但凡有一丝希望就不能眼看他走上死路。
　　“这事目前只有我跟小霍知道，我会叫他瞒着白副官。“他揪起对方的领子在他耳边道，“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只要你能想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听见没有！”
　　付聘任他揪着，两手垂在身侧：“谢谢你还替我想着，老郭……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兄弟，所以我不会辜负你。”
　　“你是不该辜负司令！”
　　“你这么护着我，我可千万不能死在霍岩山手里……呵，幸亏提前留了一手，为的就是防霍今鸿那小子捣乱。”
　　“你在说什么……”郭朝江松开手。
　　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目光从震惊到恐怖，顺直线缓缓下移。失去支点的身体摇晃着后退两步，左胸下方一把匕首齐柄没入。
　　“你，你……”
　　“我没想过要害你的，可实在没办法，谁让你这么的死脑筋……对不住了。”
　　.
　　付聘待郭潮江踉跄着倒在地上，蹲下来握住刀柄还想再补上几刀，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像安了扩音喇叭似的直刷刷一路掠过来，响得方圆百米内都能听见。
　　“狗杂种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付聘手一抖跳起来，转身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后院墙头上冒出来，正在往外爬。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样貌，但他认出这是霍今鸿的声音。
　　“日，怎么哪儿都有他！？”
　　付聘没多犹豫，在对方落地之前便丢下刀迅速往另一边跑开了。霍今鸿飞奔过来看了眼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郭朝江，最后还是放弃追赶。
　　“郭大哥……郭大哥！？”
　　郭朝江一息尚存，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匕首扎在要害附近，离心脏只有两三公分，眨眼血已经浸透了胸前的布料。
　　这时后院的勤务兵和两名警卫听见动静全赶了过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老郭！”
　　“什么人干的！？”
　　“军医呢，快叫军医过来！”霍今鸿没有功夫解释，郭朝江的血越流越多，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冯医生有事出门了，让小吴开车送郭大哥去营里吧，营里有医生。”邵天喜道。
　　“营里的医生治不了这伤……不行，不能再耽搁了，让小吴把车开过来，上医院！”
　　“可这个点医院和药房应该都关门了……”
　　“小邵！带上枪跟我一起去，哪个不肯收就毙了他！”
　　小吴是新来的警卫兼司机，这时跟着王二东跑过来：“备用汽车刚刚被副参谋开走了，家里现在只有辆运弹药的……”
　　“随便什么车！开过来！快！”霍今鸿单手托起郭朝江的肩膀，方便勤务兵先用纱布简单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