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坠落(25)
“比起这个……上个月海关又查获两艘日本的走私船,当然,最后因为关东军交涉全部放行了。不过我听说青岛这边接头的人里有几个是霍岩山手下?”
白项英端酒的时候抖了一下——他说的难道是付聘?
“齐顾问,据我所知司令为了避嫌是绝不会碰这种生意的,如若情况属实一定下令严查。”
“哈哈……白副官,你也不必太紧张。”齐继尧又变了个语气,换脸比翻书还快,“我还是这个意思,兄弟一场,能行方便的地方我自然不会为难他。领着军饷在外面做投机生意的比比皆是,他个当司令的管不到这么多,理解,都理解……不过这不干净的买卖还是少碰为妙,万一传到上面去那可说不清啊!”
“您提醒的是,我回头这就转告给司令。”
白项英见对方话里有话地说了这么一通,明摆着是在警告,却又反复表示“理解”,“会行方便”,这前后矛盾的姿态,以他的经验多半是在暗示霍岩山给他好处。
这种事倒也不算稀奇。平日里霍岩山与人打交道少不了打点关系,当然,自己也收过不少好处,因此齐继尧这暗示其实是“合情合理”。
既然说到这份上,那他回去就跟霍岩山商量准备点东西,无外乎就是投其所好,或者更加直白一些,金条。
齐继尧又叫来一壶清酒。白项英将旧的那杯抿了一小口,心想喝完这些就告辞回司令部,到时候势必又要听霍岩山狠狠发一顿牢骚——牢骚发完还是得乖乖准备大礼,然后叫自己“送的时候客气点”。
听起来有点窝囊,但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况且齐继尧说的那接应日本走私船的人多半跟付聘有关,这事千万不能穿到霍岩山耳朵里,最好是能一步到位堵住这张嘴。不然依付聘的性子,一旦东窗事发决计会拖自己一起下水。
伙计上来给两人斟酒。白项英摆摆手将剩的半杯一口饮尽,正要说些先行告辞的话,齐继尧靠近了按住他的手背:“白副官,这么急干什么……一样来了就陪我多喝几杯。”
第29章 27 酿祸
霍今鸿被扔在学校门口,心里茫然又不悦。
齐继尧他不认识,一共也就见过两次面,每次都是自说自话突然出现。言语举止傲慢无理也就罢了,还对自己指手画脚,一会儿说他是霍岩山的种,一会儿又嫌白项英对他太照顾。
他真想骂一句“关你屁事”,但见白项英对其万分恭敬,知道是个惹不了的大人物,因此不敢向对待付聘那般对他无理。
可自己与哥哥难得的休息日就被这么搅黄了。本来还能溜达大半个钟头再回学校,他也还有很多学校里的无聊的事要讲,现在像个行李包似的被卸下车,眼看着对方话没说完就被“抓走”,感觉真是糟透了。
——能有什么事非要把我支开了讲呢,本来就是碰巧才遇见,就算是公事也讲不了多久吧。
——不知道哥哥一会儿还会不会回来找我,应该是不会了。
霍今鸿认为就这么回学校很可惜,因为等下个休息日还要过半个月。不如现在就跟着去看一看,要是能早点打发掉那个齐顾问,那还能赶在对方回司令部前说会儿话。
这些想法全部发生在一瞬间,因此从他下车到做出这个打算不过花了十几秒,齐继尧的车还没有开远。
霍今鸿把买的东西寄放在守卫处,而后竖起耳朵听了听,搜寻到汽车的位置后便寻着声音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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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白项英已被半逼半劝的灌下两瓶清酒。
齐继尧打发走了包厢里的伙计,眼下这小小的方形和室里没有外人,借着酒劲他动作愈发的肆无忌惮。
“我跟霍岩山在吉林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比他早两年接受招安,那时在县里的保安队……他是真的好斗,能打,我是没想到他会跟了刘庆年。”
白项英听着他讲话,一条胳膊却撑在榻榻米上,正好搁挡住对方的肩膀。
齐继尧劝酒劝着劝着就劝到他边上来了,一杯接一杯,张嘴就是浓浓的酒气,显然中午就喝了不少。
“……据我了解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跟做官的来往,他那脾气我知道,除了枪跟弹药啥都不认,在文化院这种地方看到你我也是没想到。”
“司令是不太关心文化院的事,实在是有老部下的孩子在这儿上学,才……”
“哪个老部下?”
“这司令没有跟我说过。”
“我看那沈小姐对你有点意思。”
“沈小姐?”
白项英第一反应以为对方说的是沈维嘉,心想这误会有点离谱,沈维嘉不是对他有意思是对今鸿有意思,况且还在读中学校的小姑娘,闲话说出去不合适吧?
“我看她挺愿意跟你说话。”齐继尧捏起酒瓶示意他先把杯子里的喝了,“沈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身边的男人不是才子就是名门之后,我这等粗鄙之人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白副官,我真是佩服你,你这傍男人勾女人两不误嘛!”
白项英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沈维珺,同时听出这话里的醋味,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
抛开别的不说,齐继尧这年纪都能给人当叔叔伯伯了,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竟动起这方面的心思。像典礼上同沈维珺坐在一起的那位段公子,相貌气质和谈吐都是一流,尽管沈小姐在介绍的时候只讲他在教会学校任教——大概是认为说别的名头自己也不知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对方非富即贵。相比之下齐继尧的确是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产生这种想法本身就匪夷所思。
“齐顾问,我与沈小姐仅一面之缘,典礼上刚好邻座所以说了两句,否则像她这种身份的人何必搭理我呢?”
“这话说的……白副官,谁不知道你在讨人欢心方面是很有本事的。”
齐继尧大概是真醉了,倒酒的时候手不听使唤,淋淋洒洒的泼了一桌。白项英心道不能再喝下去了,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平白无故的没理由耗在这儿听人挖苦,何况霍岩山还在等自己去司令部办事。
“齐顾问,您醉了。”他拾起手巾草草擦干酒水,起身想去叫伙计进来清理,还未站直又被一把抓住拽了回去。
“我一直不太懂霍岩山的爱好,你伺候他这么多年,你跟我说说他到底看中你什么?嗯?”
“齐顾问……”
“要不你像伺候他一样也伺候伺候我,好让我开个眼界?呵……我一直好奇这事到底有多快活,让霍岩山个大老爷们这么多年不讨老婆,连个女人都没有……听说他生不出儿子是不是?怎么生不出?被你吸干了?”
“我让伙计把司机叫上来吧,司令叫我五点前回司令部,抱歉先失陪了。”
白项英强忍着维持表情,动作还算客气地推开对方跪坐起来,然而齐继尧再次拽住他,这回直接掼倒在桌边碰翻了酒杯。
“司令司令……霍岩山调教人真他妈有一套,改明儿我问他把你借过来用两天,你说他是肯还是不肯?”
空气里的酒精味愈发浓烈。白项英侧头避开淌在桌上的酒水,慌乱中感到对方的手正毫无章法地在自己腰间乱摸。
他没想到齐继尧会真的动手,尽管上一次见面对方就借着酒劲戏弄自己,不三不四的话也没少说。但他总以为那只是单纯的鄙夷和不屑——正常男人在看到像自己这样的人时通常都会产生的想法。既是鄙夷,那羞辱归羞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可现在……
“齐顾问,请自重……”他不敢反抗地太过激烈,只能用手肘抵住对方的胸口一点点往上推。
齐继尧揪住他的领子,拎起来往桌子上磕:“自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叫我自重?裤子提好,别给脸不要脸……妈的,沈维珺要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还肯给你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