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坠落(138)
白项英眼看对方岔开腿往沙发上坐下,外套甩到另一边。卸下伪装后浓浓的丘八气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时光倒流,回到胶县军营里的错觉。
齐继尧见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一方面觉得跟他说话费劲,一方面又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感,因为意识到对方还畏惧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虚。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特高课刚刚给我来信,那个你们叫他七爷的……有证据显示他跟最近发生的一些恶性案件有关。”
白项英听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找自己所谓何事,尽管他对沈复一事尚不知情,但也大概知道遇上这种情况该如何应付日方的盘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是什么人,金松饭店因为历史原因往来人员复杂,具体情况梁经理要比我清楚一些。”
“你他妈少给我扯些屁话!”齐继尧怎么听不出这话是在敷衍自己,因为尤其看不惯对方装模作样“端”着的姿态,口气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梁广泰早就交代清楚了,你要是识相也赶紧跟我说实话,免得到特高科去受罪,最后一样是要交代!”
“齐主任,我说了梁经理知道得要比我多,他交代的事情我也未必都了解。要不这样,我们这就回饭店,大家坐下来一起聊聊……”
“聊聊?跟你这贱货有什么好聊的?”
“齐主任,请您好好说话。”
“……哈?你说什么?”齐继尧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先是尖笑一声睁大眼睛,随后猛地从沙发里蹿起来揪住白项英的领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发号施令了!?”
“砰”的一声巨响。
白项英躲闪不及,被当胸拽着衣服横拖过两三米,脸朝下狠狠掼进沙发和茶几间的地毯上。
暴力虽来得不算毫无征兆,但因为对方气急败坏之下用了死劲,他摔得有些懵了。周身的一切感官仿佛都停滞下来,他不知道是该先去感知疼痛,还是耻辱,亦或抛开这些寻机反抗。
待晕眩稍稍过去,一双鞋尖出现在视线里。白项英扶着桌沿想要站起来,不想齐继尧飞起一脚又把他踹回去,这回倒是收了点力道。
“心里没数的小婊子,再跟我装模作样我把你们一锅端了信不信?”
第169章 24 脱光再去死
“心里没数的小婊子,再跟我装模作样我把你们一锅端了信不信!?”
齐继尧一脚把白项英踹回到地上,然而心里依旧是不解气,认为刚刚那句“好好说话”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仅是这句话,还有对方说这话时的语气,姿态,身上穿的高档的衣服,和他整个人。他不允许一个曾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贱货摇身一变竟光鲜亮丽地站在自己跟前说人话。
怀安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把屋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他很少违逆白项英的意思,或者自作主张,可今天太不寻常了,隐隐的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让他不想离开老板太远。
方才房间里发出的动静他听见了,尽管早就看出来人会对白项英不利,可在推门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手。
“什么事?主子在说话奴才想进就进?”
齐继尧自然不会把区区一个下人放在心上,也无意在对方面前保持“得体”——没必要,反正老板这位置白项英是坐不久了,是死是活都要送上去给日本人交差,小瘸子可有可无,如果碍事随意可以处理掉。
白项英仿佛预感到对方这番心思,不顾自己还半卧在地上狼狈的姿势,扭头对怀安示意道:“出去。”
后者没听见似的站着不动。
齐继尧来回瞟了两眼,看出小瘸子对自己带着忌惮的敌意,也看出白项英不想让对方留在这里。
他知道为什么,他自认为非常了解“贱货”的想法。
“不想走?行,不想走那就别走,过来一起看看你们老板的真面目。”
说着他走到白项英身边,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面孔,正对房门:“来吧,趁这机会好好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当上金松饭店的老板的,哪来的钱,怎么来的天津,还有为什么不敢见我?”
白项英哀叫一声,为了不使头皮被拽伤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挺起上身,勉强维持跪坐的姿势。
几米开外怀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受到惊吓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回视他,哑着嗓子重复道:“出去。”
齐继尧来了兴致,索性将他拖到沙发上,跟押犯人似的从背后死死按住。
“不许出去!就在这看着!”
远处有人听见动静驻足朝这边张望。怀安皱起眉头,心想老板一定不会希望被外人看热闹,于是抬手将房门合上,随后又转回身来。
这举动歪打正着取悦了齐继尧,他发现这小瘸子不但听话,还挺识时务,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愈发亢奋起来。
“看看,你的小跟班好像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你不会从来没跟他说过吧?怕被下人知道你过去是个什么样子?嗯?”
“……”
“也是,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跟别人说,说了哪还有脸当主子……这年头妓女有了点钱就能随便翻身当老鸨了,这钱也是你从前卖屁股换来的吧!”
“齐主任……何必拿不相干的事来侮辱我?”
“怎么不相干?等进了特高科一样要查你老底,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谁交代不是交代?”
白项英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齐继尧不甚满意,认为这还是在跟自己“装样子”,连示弱都算不上。
这哪里够?他现在心情不好,很生气,非得看对方痛哭发抖,跪在自己脚底下讨饶才能满意。
“说起来咱们也算交情匪浅了,我记得在青岛的时候你上过我的床,是我那老朋友霍岩山送你来的,可惜我不好那口……是的,不怨你,你已经尽心尽力伺候了,是我不懂得享受。”
白项英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尽力不去想怀安,背后的压迫,和耳边滔滔不绝的恶毒的话语。
紧闭的房门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忍过去,熬过眼下这一刻,出了门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背后的那双手突然伸到胸前撕扯他的领子,衣扣被一颗颗粗暴地拽开。
“你知道你们老板从前是怎么接客的吗?不知道?那真是可惜,那样子只要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
“他什么都懂,而且学得很快,我让他烧烟泡,调酒,用冰块给我舔,他嘴上说不会,但是做的都很像样……毕竟是专门靠伺候男人过活的,多少有些天赋,我看你们店里那些小崽子都该跟他学学。”
“……”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自己跟他说说你当年是不是靠屁股迷住霍岩山的?沾他的光我也尝了回男人的滋味,哈哈!”
“别说了……”
“再展示一下吧,就现在,我看这小子也挺想开开眼的,正好我也想回味一下那个时候。”
皮带松开,衬衫下摆从西装裤里抽出来,腰间的皮肤接触到空气狠狠打了个哆嗦。白项英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挣脱开那双手从沙发上翻落下地,还未站稳又被一把拽回去劈脸赏了一耳光。
齐继尧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抵抗,那个时候没有,现在更不可以。
“告诉你,你的命现在捏在我手里,进了特高科只要我一句话你马上被丢出去喂狗,识相点我还能考虑替你去军部求情。”
“那就把我丢出去喂狗!让我死!”
白项英哆嗦着用手拢起衣领,想要把松掉的扣子重新系起来。脸上挨过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挂在胯骨上的皮带令他有一种随时都会被扒光衣服的错觉。
兴许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