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聆诉堂前语(71)
他问沈启明,“你怎么穿的跟个司仪似的。”
沈启明:“呵呵。”
缎子面、银线褂、金丝吊坠、翡翠扣,以前那都是谁的东西?
第65章 补字
天冷,路滑,车开的很慢,暖和气不一会就起来了,沈启明说:“风文甲去聆染堂找过你几次,我都说你病了没管他。送了件东西来,你说不让收我也没留。他私底下找过委托人要撤拍,加钱要留,但委托人不肯。”
魏浅予冷嗤,“他以为他多大脸。”
沈启明也去找过委托人想要叫他撤拍,私底下他们多加钱收过来,结果人家以信誉问题为由拒绝了,连聆染堂面子都不好使,他风文甲又凭什么。
“风家这次势在必得。”沈启明一边开车,有一搭没一搭说:“前段时间风满庭登台的时候,风家放出消息说碧玉龙凤合卺杯是风先生遗物,当年随大火消失,现在又重新出现,是风先生在天有灵要传下去。这事因为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也没在意。”
“他们定风满庭为风家日后继承人。哎——就是今儿个,风如许先生忌日当天,完成这个新旧交接。”
“他家怎么这么能编?”魏浅予讥诮说:“别唱戏了,拍电影去吧。”
“呵!”沈启明哼笑一声,也是充满不屑,沈家虽然内里不合,但根儿还正,风家是从里到外烂进胚子里。
“谁说不是呢,风文甲你知道吧,他是风如许的堂兄,这个风满庭,对外说是徒弟,其实是外头女人给他养的儿子。”
“这几天为了给你打听消息,他家现在几个小辈儿我也认识了不少,抽烟喝酒打牌五毒俱全,还带我去不正规的按摩店。”
沈启鸣打方向盘变道,不忘提醒,“这事儿可千万别叫我妈知道。”
魏浅予挑起眼皮,“怎么,你嫖了?”
沈启明倏地红了脸,恼羞成怒,“我怎么敢!”
他真有不正经行为,不用回家,他小叔就能在这里宰了他。
“哦——”魏浅予知道他侄子从小老实,不敢在这样的事儿上撒慌,拖着长音儿有点遗憾,“我还想叫你跟我讲讲什么滋味儿呢。”
“……”
沈启明透过后视镜看他小叔,怀疑这话的真假,是不是炸他。
气氛沉默,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支吾说:“那里边不仅有女的,还有动手动脚的男的。”
“小叔,男的跟男的也能干那事吗?”
他跟魏浅予差不多大,两人从小睡一个被窝,没人在时候什么都能聊,那天他第一次见有男的干那事,又惊又糗。
魏浅予掀开眼皮,丝毫不避讳说“能”。
沈启明脸色复杂,“怎么干?”
魏浅予轻轻一笑,跟他在后视镜里对上眼,“你猜。”
第66章 拍卖会
拍卖会还没开始,里边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沈启明和魏浅予领了牌子找人少的边排入座。
空调烘的场内暖洋洋,头顶是明亮的灯。魏浅予昨夜没睡好,脸色惨白,顶着两眼乌青,散漫仰头看上方悬挂的大钟,时间滴答过去,有冷意从心底窜出来,如蛆附骨。
他知道聂瞎子熬不过今天,他妈离开时候也这样,眼睛从明亮的玻璃球变成浑浊*蜡,一点一点流失光泽和生机,最后变成一具冰凉,让人害怕的尸体。
魏浅予双手合在嘴边捂着,期盼他干爹能撑到他将合卺杯带回去。以前他从不信鬼神,但倘若这次无论是谁,能让他干爹临死前瞑目,从今往后每到年节他沈聆染定少不了四方冥阳的祭。
正当魏浅予撒癔症时,旁边传来声音,“沈先生今天来的早呀。”
沈启明和魏浅予循声回头,见穿的像孔雀开屏似的风文甲领了个容貌端庄的年轻人在他们旁边坐下。
那人看起来跟两人差不多大,脸上稚气未脱,双眸水润含情,很有彭玉沢的影儿,坐下时朝魏浅予这边点头。
魏浅予对他印象不差,也没摆谱不理人,客气回了,略坐直些,不咸不淡接刚才话,“风老板也不晚。”
“前几天你病了,我叫人送东西过去也没人接。沈先生,东西我到现在还给你留着呢,你要不要了?”
风家一向要脸,聆染堂叫他吃了两次闭门羹,要不是碰硬干不过,他绝不会再给沈聆染台阶下。他这次不哭不闹,明显没有上回那么好的态度,说这话时眼里透出犀利。
一个人眼神变了,整个人的相貌神情也跟着变,凶相尽显。
魏浅予困的眼睛酸,闭了闭眼,“前儿个我确实病着,谁都不见,劳烦风先生跑过几趟。不过我那天也说了,你那东西我不要,你们自个儿留着,要传家还是要拍卖由着你们发落。”
风文甲听出他话里有话,“传家”是嘲讽他们拿不到碧玉龙凤合卺杯,“拍卖”又嘲讽他家落魄时候卖过东西。
风文甲脸彻底沉下来,他能哭能闹,但把脸送上去叫人打却做不到。
他们已经放出消息说碧玉龙凤合卺杯是风先生遗物,要传家,报纸版面都买好,风满庭领来了,全天下都铺张出去,就差一个合卺杯。先前对这杯子有意向的几个人,或看面子,或看情意,都被私底下打发。
只是没想到沈聆染如此油盐不进,牛皮既然吹出去了就要圆上,为了风满庭,风家这次豁出一半家产来竞拍。
他不信,沈朱砂能为了一个杯子花那样多钱。
拍卖会不稍片刻开始,场内安静下赖。第一件拍品上台,拍卖师激情游说,举牌竞拍者此起彼伏,魏浅予低头看手里的拍卖手册,面色平静心里巴不得拍品如流水尽快过掉。但老天好像跟他作对似的,第一件拍品就拉扯了半个小时。
第二件快些,第三件,第四件……时间流逝,册子上的东西按顺序被挨个划掉,沈启明没什么看上的,干坐等不住了,中途出去抽了根烟。
魏浅予侧瞥风文甲一脸奸相,心说不能输了气势,又稳稳当当分秒如年的熬过了三个小时。
终于到了龙凤合卺杯。
灯光打在玻璃罩上,金边熠熠,碧玉透光,沈启明也不瘫在椅子上了,直腰把牌子递给他小叔,四个人八只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杯子。
底价二十万,每次加价幅度两万,拍卖师介绍拍品后,风文甲先举了牌子,魏浅予紧接加价。
其余人都被风家私底商议过,场上一下变成了两人间的角逐。
两人手里牌子起落的毫不犹豫,拍卖师的报价声不断,两边寸步不让,加到三十八次时,看热闹的人开始切切察察讨论,纷纷猜测这俩人是不是有仇。
风家在业界风评极差,谁都知道他家不愿积德,偏偏沈朱砂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拍卖场上紧咬不放让人看了回热闹。
风文甲在如潮水的私语和拍卖师报价声里,目不斜视朝魏浅予歪头,再次举起牌子落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沈先生,你就一定要跟我们风家过不去吗?”
魏浅予紧接跟上举了牌子,淡淡笑了,“拍卖会本来就是要争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有什么过不过去的去,风先生,玩不起就玩不起,你说这话就是小心眼了。”
风文甲嘎嘣一咬差点把后槽牙崩了,他不明白沈家无冤无仇,怎么就舍得下这么大本钱给他不痛快,明明上次见面时还有说有笑。
说话间又加了三次,再往上加就超过预期。
风文甲不动声色压下燥气,极轻出了口气,“您高抬贵手,我们风家记您一辈子恩情。”
沈启明在旁边蹙眉,也想提醒他小叔罢手,动用这么多钱回北京很难交代。
魏浅予不理风文甲也不在意沈启明的脸色,举起手里牌子又加了两万上去,轻飘飘把手落下。
“你们风家的恩情,我不稀罕。”
拍卖师报价,风文甲脸黑成锅底却再没有举起手里牌子,场上陷入安静,风满庭看向他“叔叔”有些焦急。
小锤一响,拍卖师音色炽热激昂,“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