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58)
收容所虽然可以长期居住,但只限定老弱病残的女性。年轻以及有劳动能力者,妇保会会帮忙安排工作,有了收入的人便会陆续搬走,妇保会每隔一段时间回访,直到她们生活稳定。杜新妹才二十出头,身体健康外形也不错,很快就应征了一份商场导购的工作,搬到了妇保会物业下的廉租房,光仔也重新回到了学校。
隔了一个月不到,杜新妹工作的店铺通知妇保会,说她已经连续请了三天假,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晶晶立刻赶到廉租房,敲了半天,是光仔开的门。
杜新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说自己感冒,不是什么大事,歇几天就正常上班。光仔正给姐姐剥鸡蛋,抬头喊:“阿姐,你从诊所回来就肚子疼得起不来床,怎么是感冒呢?”
杜新妹呵斥弟弟,又说赶上月经期。要晶晶放心,真的没事。
晶晶当时便没有多问,隔天在上学路上拦住了光仔,要他仔细跟自己讲讲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光仔说他跟阿姐一起去施特劳综合医院免费体检,过了几天被通知去某某诊所去拿结果,阿姐跟大夫单独谈了一会儿话,出来后兴高采烈地带光仔吃了顿好的,说马上能赚钱给他买新衣服。
接着几天以后,她每天都去诊所接受检查,可是检查什么却不跟光仔说。持续了差不多十天,杜新妹身体情况越发不好,肚子痛,恶心。最后一天从诊所回来,拿着一叠现金,脸色却苍白得像纸,很明显哭过很久,捂着肚子几乎站不起来了。
晶晶听完“啧”了一声,她已经猜到杜新妹去做了什么。
光仔几乎都要哭了:“我不想让阿姐这样赚钱!”
问了诊所地址,晶晶去前台谎称自己感冒想打针,却被委婉地拒绝,说这家私人诊所是预约制,只有在名单上录入的患者才能接受治疗。在附近观察了许久,发现出入诊所的人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女孩,问她们去接受什么治疗,则说是定期妇科体检,打“营养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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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排/卵针。”晶晶回答道,“卵子/买卖不合法,所以她们不敢说。另外这也许只是产业链中的一小环——”
小灰立刻接茬:“非法/代/孕、血液工厂,人口/贩/卖或者器/官贩/卖——久安的武斗经济让青壮年伤残率相当高,用不着这么麻烦就能找到许多活体。”
晶晶一边点头一边在街边站定,似乎在等车。小灰则毫不停留地向前走去,与她渐行渐远:“合作愉快,姐妹。我们应该很快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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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海集团B座的三十楼是冯如许的办公楼层,办公室连通着古色古香的茶室,茶室拉门进去是则是一间佛堂,冯如许每天下午烧香礼佛从不间断。
秘书从著名花艺大师那里请来了今日的敬佛插花,脱了鞋踩上一尘不染的地板,小心翼翼地用紫檀木托盘送到冯如许面前。
冯如许则恭恭敬敬地将之摆佛龛前,双手合十念经磕头,才躬身走出佛堂。
秘书已经在茶室备好了茶,是从红黛那里收到的顶级冰岛,全久安也找不出两斤来。
“‘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冯如许轻啜一口,茶汤滑入喉咙,回甘十分香甜。
秘书低声报告:“新药许可迟迟不批,‘他’亲自去见了医药管理局局长烈如康,可能并没谈得拢,回来发了一通脾气。”原来这个“那边”,是指竞争义海龙头之位的郑远图。
“哦?”
“另外,听说制药原料被举报扣在了海关。”
冯如许笑得相当愉快,“原来这就是见面礼!敢扣义海的货,还搭上了赵享载这条线?红黛这小女子有点本事。”
跟曲文栋的饭局上,他听过红黛的话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回道:“红夫人,并非冯某轻视福友会。贵会至今在久安寂寂无名,若是让冯某信服,光说大话可不行。”
红黛微微一笑:“据我所知,郑二官与施特劳合资的药厂已经开工。只要新药许可一下,他就算拿不到代理权照样能赚得盆满钵满。此刻,连原料都已经到了久安海关。”
“所以呢?”
“所以这批药,可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红黛慢悠悠夹了一点素菜送入口中,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们就先送冯二官一点见面礼,以示诚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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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回家后的几天,曲文夺一直足不出户。曲文栋把曲家大宅的安保级别升到堪比总统府。连红黛也对他下了禁足令,近期不准出门。
即使如此,曲文夺也没有放松对曲家与义海的关注。
他二哥受伤住院,侄子曲章琮失去唯一的助力,正着急上火的时候被曲文栋叫了去。父子俩密谈了什么曲文夺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从曲章琮后来喜出望外的反应就明白:曲文栋出手加入战局,代替曲文梁扶持曲章琮。
如果曲章琮拿下代理权,这背后的暴利便确确实实能让曲家取得与义海一争天下的资本。
那个时候,自己要怎么做呢?
或者现在就应该行动起来,在老头子还没摸透自己底细的时候暗中阻挠这一切?
“小叔!小叔!”曲章瑜穿着健身服满身汗地跑过来,掀起自己的运动背心拍自己的小肚子,向他炫耀:“你看,是不是马甲线!”
她平坦的小腹即使憋着气也难以看出什么线条,但曲文夺还是违心地赞叹道:“嗯——啊——非常帅气。”
曲章瑜相当得意,甚至耍了两把从无声铃那儿学来的招式,“小叔我跟你讲,以后我们谁都不会被人欺负!我保护你啊!相信我!”说完颠颠儿地跑走,顺手拿走阿善端过来的水杯。
把剩下一杯放在曲文夺手里,阿善说:“你不会舍得她受伤害。”
收回在侄女身上的视线,曲文夺轻哼一声:“你又懂了?”
“你本来也不难懂啊。”
“我也可以先等着他们爬到最高,再让他们跌得更惨,那样我更开心。”曲文夺透过眼镜瞪着阿善,仿佛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的决心。金丝边框架和镜腿上连着镶嵌水晶的眼镜链,是同眼睛同色的紫色。
阿善忍不住把他眼镜在鼻梁上拨下来一点,吻上他的眉骨。
“北千里来了电话,问候你的近况,还问是否方便探望。”
“来啊,让他来。”曲文夺唇角微挑,“这个北千里身上的秘密我很好奇。”
“你还要以身犯险?”
曲文夺把眼镜退回去,歪头看着他:“不然我要你干吗?”阿善似乎想说什么,被曲文夺制止:“你这张脸就不要讲些下流梗了,不合适。”
阿善嘻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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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K”报告完,从春天大酒店离开的北千里并没有回到C科技,而是去了施特劳集团大楼。毫无阻滞地进入顶层总裁办公区,会议室里仅有的两人见到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北千里微微躬身低头。
北千里在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先生对目前的进展不太满意。”
此话一出,两人噤若寒蝉。
“新药至今不能投产,华进,先生想知道是义海懈怠,还是你在懈怠?”
“属下不敢,属下立刻去问。”回话的人比北千里年长了快二十岁,整齐的头发已经有些泛白,是整个久安区的总负责人,却依然对他毕恭毕敬。
“这个月底,先生一定要听到好消息。”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北千里转而面向另一位,“有人似乎仗着自己对先生有那么一点用,无视先生的命令擅自动了曲文夺,先生非常不高兴——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办。”
身形微胖的男人捏了捏手里的帽子,嘴巴一笑,两撇光溜溜的八字胡也跟着微动。
“您放心,咱八字刀这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一定让‘他’吃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