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122)
于是曲文夺这边接到侄子的电话,说生意伙伴里有人对C科技的游戏项目很感兴趣,想要提前体验一下,马上就发身份信息过来,麻烦小叔帮帮忙。
另一边又接到红黛的消息:通过章琮联系你安排进去的人是安全货运,与福友会合作探查施特劳幕后之人,可以信任。
“哇我红姨又玩这一手。”挂掉电话的曲文夺对阿善说,“我看这回施特劳根都要拔起来了。”他刚旁听了一场冗长的中层汇报,趁丁秋和欧力群都不在,索性偷溜回玫瑰马了。
“这样也好,免得你总是孤军深入,不管不顾。”阿善把在甜点店里买的黑糖奶糕装在碟子里,交到他手上。
曲文夺一边接过来一边狐疑地看他:“当初你可不是温柔的人设啊?”
阿善刚要贴近他做点人设不崩的事情,小丁敲门进来:“老板!对方的身份信息来了!”曲文夺顺势把他推开,扭头去看,然后睁大了眼睛。
黑狗——ID卡登记名“黑狼”的年轻人,出现在玫瑰马俱乐部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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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要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可你把这孩子送过去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安全货运办公室里,隔着一层玻璃,白星漠托着下巴看黑狗戴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做拉伸,“那可是久安富家子最集中的玫瑰马啊。”
甘拭尘靠在椅子里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总要给他找点事情做,省得跟我闹别扭。”
“嚯?胆敢有人跟你闹别扭?”白星漠讽刺道。
“要逼出施特劳背后的人,必须把他所有的触角一一斩断,”甘拭尘迅速转移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以手代刀做了个动作,“并且斩到根。”
假净火销声匿迹至今,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甘拭尘那次钓鱼失败,也证明施特劳幕后之人很聪明,既懂得调别人胃口又冷静地从不上钩。分出八字刀、北千里、大能天佛会等若干只触角探入久安,虽然于市政厅一役中失利,但仍未动到根本。
他们需要顺着这些触角继续往上,摸到施特劳的中心。
“乐园是还没有动过的那一根,福友会要摸清楚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同时她和赵享载也会协助我们进一步逼出施特劳的全部面目。”
可以说,现在针对施特劳已经是他们三人的共同目标了。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把黑狗送过去有什么用?不是我看低他,这孩子连话都说不明白,他不合适啊。”白星漠牢牢地抓住重点。
“说不明白才好,”甘拭尘不嫌事儿大,“就去闹一场呗?”
白星漠拉下脸来:“你再闹,我就辞职。”
甘拭尘迅速按住他的手:“你听我解释。正因为他单纯,所以很容易被人相信他好骗,小黑嘴巴又严,半点儿信息都不会泄露。万一出纰漏,不是还有我嘛!”
“你就是最大的纰漏。”白星漠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地请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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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跟着灰溜溜被赶出来的甘拭尘上车,问他:“甜哥怕白助理?”
“怕啊,怕他跑了没人给我干活。”甘拭尘还以为他会问“是不是喜欢白助理”。自从说了“我不喜欢你”,黑狗就很在意“甜哥喜欢谁”。
哪怕甘拭尘已经说了,“我谁都不喜欢。”
他从未对谁有过热烈和无法抑制的性//欲,归根结底他可能就不怎么喜欢人类。或者说他不喜欢的是人与人之间必须建立联系才能达到某些目的这件事。
黑狗问他“那为什么可以跟那个女人亲/热”。
“因为她不麻烦。”他又补充道,“你很麻烦。”
这种麻烦自然是指情感方面。他与红黛之间的肉//体关系,更像是合作方面的附加值,扮演情侣的同时,作为一个健康的对象为彼此解决必要的生/理/需求,一举多得。
功利得不能再功利。
黑狗不死心又问:“哪里麻烦?”
甘拭尘就爆炸了:“哪里都麻烦,闭嘴!上楼去!不准再想着我打飞机!”
黑狗便不做声默默回了房间。甘拭尘无数次后悔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把他带回来,现在黏在身边烦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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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载屏幕里正在播放最近的新闻:又一家中转器/官//移/植供/体的临时旅馆被查封。甘拭尘稍微放大一点音量。
施特劳诊所大面积关停,关联病院和特殊病房被彻查,许多家庭作坊的聚集式孕/期//保/胎中心和器/官//移植临时旅馆被陆续发现,可也有相当一部分迅速分散,融入到更为隐蔽的暗处。
施特劳协助黑帮把控着十之八九的武斗生意,以药物刺激武斗经济增长,让更多人趋之若鹜地投入到拳台;不断攀升的武斗激烈程度大幅度增加伤残率,为器官买/卖增加供体;暴力和黑帮横行的无序社会,进一步挤压女性的生存空间,让她们一步步沦为可供交易的商品,以吸引闻腥而来苍蝇。
施特劳针对不同目的以不同手段入侵久安,近乎完美地将这个城市可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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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无情如甘拭尘也对此感到憎恶,毕竟他对久安还是存着几分特殊的感情。
他出生在这里,离开十几年后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还是选择回到这里休养生息,因为他骨子里习惯这里,适合这里。
适合这里的混乱,麻木,暴力,冷漠,随时可见因而见怪不怪的死亡。
像一座野狗流浪的城池,在一个被遗忘的弹丸之地里互相撕咬,圈定领地,咀嚼对方的尸骨和腐烂的食物也要拼命生存。也许不是外人眼中的好地方,却是无数人狼狈潦倒后想要回去的避风港。
现在猎人发现了这里,发现这些野狗从牙齿到血肉到皮毛,都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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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你喜欢久安吗?”
黑狗将视线从新闻转移到甘拭尘脸上——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他甜哥正在关注的事情,也能捕捉到对方细微的真实情绪,厌恶,不快——所以对于甘拭尘因为“打//飞机”而产生惊讶和单纯的暴躁,他反而并不过多放在心上。
“喜欢。”不等甘拭尘问,他便接着回答,“熟悉的地方,还有甜哥在这里。”
甘拭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听黑狗问:“甜哥呢?”
他甜哥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这个嘛……说不好。”
黑狗看了他一会儿,问道:“那甜哥喜欢什么?除了不麻烦?”
甘拭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声说:“你现在倒是很会抓我的重点了。”他一边将车停进车位,一边解除安全带,转身对黑狗说,“我喜欢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喜欢我和所有人的关系就如同食物、床一样,饱腹,睡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下车吧。”
这是黑狗没来过的地方,他们直接从没有几个车位的停车场乘电梯,开门后就进了一家服饰精品店,只不过喧闹又华丽缭乱的风格显然不是甘拭尘的审美。负责接待的店长脸上用合金配合珐琅做出氧化锈绿的皮肤植入,充满怀旧的复古感。他十分识趣地不对客人过多打扰,奉上茶点饮料便离去,任他们自由挑选。
“想穿什么自己拿。”
考虑到玫瑰马的性质,起码黑狗身上得有点限量款或者手工制作。所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里的大小服饰哪怕低调至极也无一不装饰着昂贵金属和珠宝,且工艺繁杂。
甘拭尘说完,黑狗“哦”一声,开始在琳琅满目的衣服裤子里翻找,抖一抖,抻一抻,看尺寸差不多就往身上套,套完了做全身伸展——他对衣着的最大要求就是“便于行动”,别说美观了,连遮羞都是其次。
甘拭尘再一次说服自己:算了,时髦这种能力也不是生存必须的。
一看他甜哥沉默,接着向衣架伸手,黑狗不用说就自动脱掉,再把甘拭尘递过来的一件件穿上,再脱,再穿,不厌其烦。